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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大牢,像一头张着巨口的恶兽。

四个狱卒拖着张氏兄弟,将他们丢进了最里面的牢房。

张鹤宁摔了个踉跄,披散着头发骂道:“直娘贼,等侯爷出去,定要叫你们好看!”

张廷龄却抓住他的手,苦笑道:“哥哥,还是省点力气吧,我们这次是真的完了!”

“完了,怎么可能?”张鹤龄怒目而视,“孝宗皇帝是我的姐夫,武宗皇帝是我的外甥,太后是我的亲姐姐,谁敢动我?”

“哟,这不是二位侯爷吗?怎么在这儿遇到了。”

一阵笑声传来,张子麒斜眼看向二人。

“前日座上客,今朝阶下囚,苦也悲也!”史彭泽低声道。

他呆坐在茅草床上,神情落寞地看向墙壁,仿佛透过那斑驳的墙皮,看到了外面。

“哼!什么阶下囚,侯爷我只是心情不好来这牢房一日游罢了,你们且看着,过几日他们要请我出去。”张鹤宁故作强硬喊了一句。

但面对着这昏暗的牢房,他的心底也生出了一股莫名的恐惧。

以往都是他将人送到这,可如今真到了这里,他摇了摇头,脸上满是自嘲,此刻倒是镇定了一些。

“弟弟,我们竟是连诏狱都进不去!”

张子麒眼神晦暗,笑道:“可不知出去是送死呢,还是去送死!”

“张子麒,你……”张鹤龄胸口剧烈起伏,整张脸憋得通红。

张延龄此刻反而想起了什么,几步走到牢房前,看向神情枯槁的张子麒。

“张尚书,明人不说暗话,你是不是有出去的法子?”

“呵呵……呵呵,侯爷说笑了,您两位皇亲国戚,都被陛下关了起来。”他双手一摆无奈道:“我一个将死之人,又有什么办法呢?”

“这”张延龄脸上闪过些许迟疑,最终也只得默然走到了茅草床边。

张子麒但笑不语,心里想着这小皇帝果然是个狠人,权势熏天的张家兄弟也被他下了狱,估计问斩之期不远。

但很快他的心也沉了下去,想到如今风云变幻的朝局,小皇帝如今一番威慑,自己的计划又只得延后了。

“啪啪啪”

狱卒有节奏地在牢房的墙院内贴着经文,还专门向每间牢房内递了几张。

“你说,这些快死的人了,陛下还发给他们经文,莫不是让他们为自己念。”有些憨厚的狱卒笑道。

“不要乱说,这是陛下悲悯,让他们多念念经,消解一下身上的罪过”他一边说着,一边脸上露出向往之色。

“据说今夜万岁山,陛下要举行盛大的超度法会,届时每人都能分得一个白面馒头,沾一沾地官爷的福气。”

“啊”汉子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再次舔了舔嘴唇。

“哈哈哈”史彭泽突然大笑不止,“得了千钱想万钱,当了皇帝想成仙,这人的贪欲啊无穷无尽!”

他的脸上露出愤恨之色:“我道是什么明君圣主,原来也是武宗徽宗一路的货色。”

“求道?修仙!滚你妈的”他的笑声越发张狂,但此刻在空旷阴森的牢房内,却显得如此的萧索。

张子麒长长地叹了口气,这牢房是会把人逼疯的。

“不要管他”狱卒拉住自己的同伴,同情的目光看了过去“这人快要疯了!”

……

而他们口中的朱厚熜,此刻却正在沐浴更衣,换上了一套通天冠服。

这衣服通体以红色为主,皂色领、白纱中单,白色假带,再以示舄配套。

朱厚熜梳好发髻,缓缓将黑色冠冕戴上,玉簪从中插过。

他若有所思,礼仪可通神上至九霄下彻幽冥,而作为礼仪的重要组成,这服装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他联想到还在修订的礼法,决定把这服装也给加进去,要凸显大明的特色,王朝的气象。

望着天上群星闪烁的星河,又看着壮美如画的宫殿,他自语道:“章服之美谓之华,礼仪之大谓之夏。”

麦福轻声走了过来,回禀道:“陛下,天工院已将镇牌制好,请陛下过目。”

朱厚熜颔首,后者立即轻轻拍掌一对小长随,手捧托盘鱼贯而入。

朱厚聪拿起托盘上的三寸铜牌,看着精细的纹路,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的手抚摸过铜牌上的“太平”纹样,问道:“这铜牌造出多少了?”

“一千八百枚”

麦福笑道:“匠人们言说空间施展不开,不然还能造得更多。”

“哦”朱厚熜笑了笑,若有所思。

如今西苑倒真的像个大杂烩,所有的东西都往里面塞。

长此以往也不是个办法。

他转身看向墙上新挂好的京城舆图,轻笑道:“这京城也该扩建了!”

“天工院的水泥研制得怎么样?”

“匠人们日夜钻研,这配方已经摸清了,但是批量制造还存在问题,关键之处在于石灰锻造的炉温。”

麦福顿了顿:“普通树木烧成的黑炭,完全达不到效果,但好在陛下得天眷顾,匠人们发现乌金燃烧可以解决这一问题。”

“嗯”朱厚熜想了想,煤炭燃烧的温度确实足够,但开采却是一个大问题,大都只能靠露天的煤矿。

“传朕旨意,让山西布政史司,尽快勘察境内的石金矿,派人进行开采。”

朱厚熜提起朱笔写了一道谕旨,让麦福传递到内阁。

他转身来到东殿一如往常盘坐在蒲团上,随手拿起金击子一敲。

悠扬的钟磬之声,回荡在大殿内。

“诸天气荡荡,我道日兴隆……”

无人可见处,他的周身放出毫光,仿若一尊黄铜丹炉。

熊熊气运灌入化为柴薪,他神思触及冥冥之地,如饥似渴般观摩着大道纹路,而在他的丹田和泥丸中,星海、山川也大放异彩。

一座座阁楼拔地而起,远观如星火、似流沙,朱厚熜脑海中玉彖颤动,灰蒙的雾气再次弥漫。

他的心里有所明悟,这脑海中的山川每一样建筑,日后当可化为他的一种神通。

而这星海,遥感诸天,群神共尊!

突然他睁开了双眼,目光遥遥望向东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