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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熜走向乾清宫一旁的侧殿,那里摆放了一张大大的桌案,书案的不远处就是一张小床。

朱棣建造紫禁城时,就将乾清宫建造得极其宏伟。

面阔九间,进深五间,共计四十五间房,整个大殿内的空间极宽阔。

朱棣就利用建筑格局将其分隔为数段,布置了上下两层,并在两层的各个地方设置了龙床27张。

朱厚熜居住到乾清宫,就命人将多余的龙床撤了去,只留下三张摆放在乾清宫,中间的大殿被彻底腾空。

原本朱棣设置二十七张龙床的用意,是为了让皇帝就寝的地点不固定,防止贼人的窥伺,甚至在十万火急的情况下争取逃脱的时间。

但朱厚熜认为,设置这么多的床位是不必要的,如果真正有心怀不轨之人,能够确定皇帝的所在,即使是一百张床也拦不住他。

还有一个原因是,乾清宫被这些床位给弄得有些“狭窄”。

朱厚熜走到桌案前,一封一封翻看起了锦衣卫传递上去的密报。

京城中吏部尚书暗示各地官员,让大家一起联名上书反对修礼,一如当初百官上书坚持提俸一般。

朱厚熜看到此处,神情微变,左手轻轻拍击着右掌在乾清宫内踱了几步。

他口中喃喃道:“白方家,建州,东瀛。”

仿佛想到了什么,他眼前一亮,随即吩咐起外面侍立的麦福。

“麦大伴,传朕口谕,着锦衣卫即刻调查,近几月来往京师的船队,查明各自的底细。”

他顿了顿,继续言道:“让东厂去查一查建州来的商队,特别是女真的商队。”

“谨遵上谕”麦福躬身行了一礼,缓步退至殿外,随即转身离开。

月洒清辉,瑟瑟寒风中,树木摇曳的影子在地上如水中藻荇。

麦福刚从午门离开,迎面就撞上了黄锦和一个面容宽厚的中年男子。

“麦公公”

“蒋都督”

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一番交错,点头示意之后就此别过。

蒋伦刚踏进乾清宫,就看到了站立在大殿中央的朱厚熜。

他的目光变得有些悠长,心中有些感慨,那个曾经跟着他一起学剑的少年,如今也已经长身而立。

“陛下,臣蒋伦拜见陛下”

“舅舅,不必多礼,来人赐座”

蒋伦却是连连挥手拒绝,“陛下礼不可废”,他的目光直直地看向朱厚熜,有长者对晚辈的慈爱,也有臣子对君王的忠谨。

“不必推辞,这座位舅舅是当得的。”朱厚熜轻笑一声,就扶着蒋伦坐了上去。

两人坐定,朱厚熜率先开口,“此番召舅舅前来,确是有要事相商。”

他侧身看了一眼麦福,对方立即会意,屏退了两侧的长随,自己也退步到乾清宫外,缓慢地将门给关上。

“舅舅,不妨先看看这些纸条。”朱厚聪随手将一侧桌案上早已备好的纸条递了过来。

“这,实在是大胆!”

蒋伦的神色无比严肃,目光也变得有些锐利。

他猛地从座位上起身,朝着朱厚熜行了一礼,沉声道:“我京师十五万军队,悉听陛下号令。”

…………

锦衣卫调查出张伯言之死,背后另有蹊跷,朱厚熜当即命杨一清提审张炎。

大理寺夜里灯火通明,杨一清身着红色官服高居上首。

而张炎虽然已是阶下之囚,身着一身惨白的囚服,但眉宇间依旧有股锐气。

“张炎,我且问你,你那因陀罗毒从何而来?”

张炎的神色有些冷淡,答道:“我叔叔为昔年江湖名医之后,这药自然是祖上传下来。”

“哦?”

杨一清毫不客气,喝道:“此时招供为时不晚!”

见张炎依旧无所畏惧,杨一清哈哈一笑,神色冷了下来,将一张供状重重地拍在桌上。

“砰”

“这是你叔叔一家的供词,他家祖上只是一个乡野郎中,又怎么会知道如此奇毒?”

他的语速变快,目光定定地看着张炎身上,“那因陀罗是香道之毒,为何那日你姐姐却没有中毒?”

还没有等张炎回答,杨一清就缓声道:“除非事先服了解药!”

他从上方的桌案上走了下来,径直来到张言身前,二人就此对视。

“据本官所知,这因陀罗毒的解药,也就只有白莲教的人知道?”

“张炎,你以为然否?”

张炎深深的看了一眼杨一清,眼中的瞳孔微缩没有说话。

但此刻,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杨一清哈哈一笑,轻轻抚了抚胡须言道:“你也不用怕此事牵连到毛尚书,陛下已经知道了你们的关系。”

张炎眉头紧锁,但最终还是开口了。

“你想知道什么?”

“你姐姐为什么没有中毒?”杨一清在公堂内来回走了几步,自语道:“据我查证,那一日除了香囊,你姐姐柳红可没有带别的东西进去,那解药从何而来?”

“杨大人难道没有想过?人的身体就有药!”

“嗯!”

杨一清还在沉思,闻听此言随即精神一致,转过身看一下张炎,“你是说白齿霜!”

张炎有些错愕,现在他倒有些佩服杨一清了,这东西连一般的医生都不知道,更何况一个当朝大员,大理寺卿。

但现在他也来不及多想,只能继续解释道:“因陀罗其实属于蛊毒,而人头上的头皮屑,也就是百齿霜,混入酒中服下,即可解之!”

杨一清点了点头,这人身之药他也是知道的,只是不清楚可以解因陀罗之毒罢了。

略微凝神,他又继续追问道,“那这法子你是从白莲教得来的?”

“是”

张炎嗟叹一声,随即神色一正,道:“杨大人,我上报一个重要消息,能否抵得了罪责?”

杨一清眼含深意地看了看他,语气干脆答道:“功是功过是过,功过怎么相抵?”

张炎的精神肉眼可见地衰败了下去。

“不过,功过虽不能相抵,但却可以有法外开恩之举。”

“杨大人,此言真否?”

“绝无虚假!”

“好,我知道如今白莲教分坛主的藏身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