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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用有些无奈,他又不好上车去问问白芷到底怎么,只好在外面干等着。

白芷也没花多少时间,就平复了自己的情绪,从马车出来时,除了眼眶有些红,一切如常。

吴用见人,无奈又略带卑微地道,“你想做便做,但是要建书院,必须要州府同意,这……有些难。”

白芷点点头,眼神从容坚定,“嗯,我知道,将才失态,还望先生莫怪。”

吴用一时汗颜,明明失态的是他,他实在有些不好意思的转过头,根本不敢看白芷。

“先生看看这处如果建书院,大致应该如何规划?我不懂土木之事,还请先生教我。”白芷谦虚问道。

刚才的冲突,好像在白芷身上没发生过一样,吴用心里很沉重,一个女子混迹生意场,本已是惊世骇俗,现在又要建书院,在这个尊师重道的地方,书院是最有可能出达官显贵的地方,若是能有学子入了仕途,很有可能整个书院都能一飞冲天。这是官府必须拉拢又非常忌惮的地方。

吴用直觉认为白芷一定知道其中利害,且她坚定无比!这样的态度,让他的内心都在跟着颤动,有几分恐惧,又有几分……雀跃。

吴用与白芷走了一圈,大致谈了一下初步的规划,认为建书院之事还算可行,只要人力财力够,工期约为两到三年,但是在这之前需要州府同意。

二人说累了,便拿了预备好的吃食作为午膳。

白芷也是累了渴了,接过梨花地给她的大饼就啃了起来,她还带了个小巧精致的食盒,大大小小的格子里面是不同的馅菜。

吴用看着她将这些馅菜一点一点的夹在了饼里,然后一口咬下去,眼尾就不自觉地扬了上来。不知为何,吴用移不开目光。

白芷发觉吴用半天没动作,笑着道,“吴先生不必拘礼,来尝尝我的秘制酱料!卖得可好了!”

吴用又失态了,他慌忙避过眼神,耳朵脖颈处染上一抹红晕,“哦……好,没见过这种吃法……”

白芷将夹好酱料的饼递给了吴用,“来,先生多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儿嘛!”

吴用有些僵硬地接过,却始终没敢抬眸看她一眼,连着咽了好几口大饼,干涩得卡在喉咙里,呛得直咳嗽。

一顿饭饱,春日午后的风暖人得很,烤得人暖洋洋的。

白芷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一阵风吹来,有些许清凉,吹散了白芷额前的几缕碎发,白芷伸手将额前的碎发捋到耳后,宽敞的袖子顺着手臂滑了下来,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臂。

吴用盯着那手臂,准确地说是盯着白芷手腕的镯子,瞳孔骤缩,一时心口像是被哽住了一般,硬是半天没能发出了声音。

他立即从小凳子上蹦了起来,衣角拂过小几上的杯子,砰地一声摔到地上碎了。

白芷不明所以的转过头看着他,只见吴用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额头青筋暴起,脸上憋得通红,模样很是吓人。

白芷有些愣住了,颤着声音问一句,“怎么了?”

吴用咽了咽口水,喉结快速滚动,压着声音道,“这镯子怎么在你手上?!”

这声音很明显的带着怒意,白芷知道出大事了,声音有些颤抖,她解释道:“是你娘……她给我的……不是不是,是她突然给我带上,然后我取不下来,就想着找盆皂水能润滑一下……”

吴用怒气上头,耳朵听着白芷云里雾里的解释,心里却只有一个念头,他道:“取下来!”

白芷有些委屈,急道:“我这不是取不下来嘛!你等会儿,我现在就取!”

白芷开始试图取下镯子,可这镯子还是卡在骨节那处,动也不动,把白芷急得那叫一个满头大汗,直到皮肉都勒得通红,骨头像是碎了一样,她嘴里嘟囔着,“怎么就取不下呢?”

吴用看着白芷通红的手,心里忽然有些不忍,但他对这个镯子又在意得紧,两种情绪撕拉着他的理智,让他一时竟然不知该怎么做,他扭过头转身,压抑着心中翻腾的情绪道:“此物对吴用极为重要!还请姑娘速速归还!”

是极为重要,传家宝,又怎么能戴在一个外人手上呢?

吴用一瘸一拐的走上了他自己的马车,每一步都走得极其用力,像是要将这弯曲的脊柱给掰直一般。

白芷看着他的背影,都能感受他的怒气,这镯子硬是像被施了咒语,气的白芷只想把它砸地上。

一直到马车上,白芷都在想办法取下镯子。

她有些惆怅,好不容易才说服吴用,现在又把他给惹着了,这下又不知道要怎么平息他的怒气。

这条路她想过很难,却没想到那么难,要得到一个忠心耿耿能共谋事业的盟友,怎么那么难?

她有些无助的在马车上哭了起来,不管在哪儿她都处处受挫,谁都能给她脸色,谁都可能背刺她一刀。

也不知王爷谋事的时候,是否也曾这般无奈?

她回了白府,就用皂水将镯子取了下来,手上有些擦破皮,泡在皂水里生疼!

疼得她思绪都混乱了,她觉着反正她现在有那么多的钱,为什么不好好躺着享福,非要去搞这些破事儿,天大的事儿还有那么多人顶着,她又何须受苦。

她提笔就想给孟瑛写封书信,写下了她入琼州以来遭遇的种种,她幻想着如果孟瑛在,一定会牵着她的手,对着伤口轻轻吹气。

就这样想着,她好像都能感受到孟瑛身上飘散的气味,还有他灼热的呼吸。

她想见孟瑛,想依赖着他,想被他呵护。

当她写完这封信,却是有些犹豫要不要寄回去。

这个时间,他一定还没有睡,他这会儿定是又在盯着地图,皱着眉一脸严肃,呼吸又重又深,像是这一整个广袤的土地都压在了他的肩上。

她说了又能如何?他也从来没回过信。

她有些怨气地翻起了孟瑛送给她的书简,一目十行地看着,书的种类有很多,有标注着各地美食美景的地图,有写着每个地方风云人物的书简,有一些杂谈。

忽的,白芷看到这么一段话,大意是:

“蹒跚学步时,一颗石子便是难以逾越的高山,骑马射箭时,高大的马驹和移动中的箭靶也是难以逾越的高山,学习理政时,人心叵测阴谋诡计天灾人祸,亦是这难以逾越的高山。无论何种难,皆是同等的难。但若是越过这高山,万难皆为石子。”

白芷竟然觉着人家说得很有道理,心里的郁闷瞬间消退了些。

她有些好笑地给这本书包了个书皮,还取了个书名,叫做《孟瑛鸡汤语录》,然后心满意足地去睡了。

*

翌日,初七。

言家的人果不其然派了马车来接白芷。

白芷昨晚给吴用送去了镯子,到现在还没等到他的回话,这让她莫名有些担心。

虽然她做了准备,但毕竟对手强大,这让她手心冒出了冷汗。

马车启动,一路算得上平稳,等车停下来,白芷掀开车帘,立即傻了眼。

言府。

竟然选择在这个防备最严密,白芷最难操作的地方,忽的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