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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场,主考策论。

到了日子,齐温玉一行人整装待发进了贡院。

流程如同上次一样,检查完毕后,众人进了考屋。

官差们开始分发试卷。

试卷分发完毕后,众考生的考棚大门开始关闭。

大门紧闭之后,齐温玉静默几秒,开始查阅试卷。

“问:西南夷之难驯也,自古然矣。以汉唐之盛不能尽服黔中与,丧师南诏,其故安在?太祖混一区宇,夷险芟荒,业郡县而冠裳之,视诸藩无尔,盖前代未...上宠灵歼驯殆尽,诸苗夺鬼罔敢于天威矣,然能保异回不啸聚乎否?播平之后...尔贵凋疗当倍往昔所为。振积弱以图冶安者,道将安出?有谓以夷制夷,一意责成酋长以为控驭长策者庶几消跋扈之心而议者。虑非所施于夷僚之土,诸士恒居而虑切桑梓,当有久安常治之猷,试尽言筹之,勿泛勿讳。”(万历癸卯科片段)

夷,如今大乾四周,鞑靼,瓦剌,西域诸部...

听说南方这两年也不太平,齐温玉握着毛笔的手紧了紧,这一场,考的就广泛了。

这便是科举的难处,普通门户子弟即便天资再高,想要在举人以上,再跨越一步,难点便在这里了。

这几年在顾家,顾行止对他倾囊相授,还引用了战乱之时,顾总督经历的战斗同他举例,齐温玉这才对军事沙场之事有了些许见解。

他凝神片刻,开始在草稿纸上下笔。

这一场策论怕是要难倒不少人吧。

约莫到了酉时,天色渐渐暗沉,齐温玉放下笔点上了蜡烛。

蜡烛还是同上一场一样,一共三支,用完完毕。

若是不出意外,这三支蜡烛是能支撑三天晚上的。

齐温玉写了一天,停下了笔,借着微弱的烛光检查着白日的草稿。

这一场策论,他务必要答得完美,谨慎。

这不仅关乎着他的成绩,也关乎着他在考官中的印象分。

其次,这场题材,着实牵连甚广,朝中官员对此也是议论颇纷,若是自己的答卷,触犯了一些禁忌之处,那便后悔莫及了。

再次检查了文章并无不妥之处,没有触犯禁忌之后,齐温玉这才开始用晚饭。

深夜的贡院很是安静,隔壁两侧屋子里只能听到丝丝微弱的呼吸声,今日是第一个晚上,众人精神正好,此时定是埋头做文之中。

墨砚准备的考篮之中,有一方小小的铁锅,借着考棚里的炉子,齐温玉烧了一些热水。

一回生二回熟,小时候在齐家村的时候也是烧火做惯了,故这点简单事务,齐温玉是手到擒来。

烧了热水,泡了一些五谷炒面,配上些许肉干,齐温玉慢腾腾的吃完,就开始搭板子睡觉。

齐温玉躺在木板上,胳膊搭在额头,睁大着眼睛看着黑乎乎的头顶瓦片。

上一场,他差不多亦是三天没睡。

入了这考棚,能够睡得着的估计没有几人吧。

他不知道,此时周询的考棚里,简易木板搭着的木板床上,少年已经发出了轻微的呼噜声。

另一侧考棚里,桌角烛火摇曳,成良骏坐在桌前,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答了大半的卷子。

韩子笙那处,则是边慢条斯理的用着面食,边看着答卷思考着。

东方泛起了鱼肚白,齐温玉从木板床上爬了起来,做了一遍眼保健操之后,他将木板归位,开始洗漱做饭。

第二日依旧很是平静,直到第三日傍晚,天空发出了一声轰隆的巨响。

正在假寐的诸位学子猛地惊醒,熟睡的周询也差点被吓得滚下了木板,他揉了揉眼睛,这才意识到了什么。

初春的雨还是寒冷的,齐温玉赶忙将带进来的衣服全部穿上,裹紧了披风,这个天气,又下雨,在贡院这种地方,若是着了风寒,那就完了。

会试可是还有一场的。

众人纷纷意识到了这个问题,都赶紧穿衣守着炉子。

春闱的考棚比起下面的府城等地,质量还是有保证的,那些漏雨等情况,还是很罕见的。

毕竟是天子脚下,若是出了春闱考卷被雨淋湿的问题,那皇帝的脸上也无光,礼部工部也丢人。

这场雨,下得可谓不小,直到第二日诸位举子出了贡院的时候,还是不停。

墨砚几个打着伞,在外面等着,身上是肉眼可见的添了衣服。

墨砚看着发丝微乱,面色憔悴的齐温玉,满是担忧的道:“公子,您没事吧?”

齐温玉摇摇头,连着三日没睡,昨夜又下了雨,哪里会有精神。

墨砚打着伞送齐温玉上马车,见齐温玉没什么心情,随即也不再多问,赶紧让人驾车回府。

三人回了家,精神都不是大好。

用完了饭,成良骏担忧道:“这场雨下完,天气怕是...”

齐温玉叹了口气,安慰道:“我已经让墨砚去准备加厚的皮子衣服了,到时候都带着。”

贡院之地,设备简单,只有简单的小炉子,吃的又大都是饼子肉干等物,在里面连续三天,又是精神紧张的情况下,体弱之人,怕是得自求多福了。

春雨连着又下了一日,天气陡然就凉了下来。

皇宫。

胡德海轻轻的唤着皇帝起床。

皇帝睁开眼,静默几秒后,开始起身。

胡德海赶忙伺候他穿衣。

“今日外面情况如何?”皇帝轻问。

胡德海瞬间明了,面色伤痛道:“雨昨夜停了,可是这天一下子就凉了不少。”

皇帝看了眼不远处烧的正旺的地龙,心道:“这批举子难了。”

不过,身体娇弱之人,即便中了榜,日后到了贫瘠之地,又有什么好身体做官。

他沉思一会,竟慢慢的想了明白。

这场雨,刚好可以将那些身子不好的刷下去。

这是他登基之后第一场科举,所有举子都是他日后要重用之人,若是身体娇弱,如何能当得起他的重任。

胡德海伺候着穿好了外衣,开始给皇帝系腰带,他偷偷的瞄了一眼皇帝,心中在想,为何皇上还不下旨。

先帝在时,会试之际,若是出现天寒情况,往往会让礼部给贡院增添炭火等物。

这一举动可是让不少举子记在了心里,即便先帝出身武将门庭,可依旧得了不少读书人的赞赏。

勤政爱民,心善仁慈这两个标签可是一直落在先帝的身上。

皇帝似乎看出了胡德海疑惑的样子。

他轻轻一笑,心道:“这个胡德海,果真是愈发能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