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桉一滞。
能接顾晚安的电话，又是个男人，除了江家那位，他想不到其他人了。
可这个时候，就去洗澡了？
他忍不住乱想些什么，脑海里胡思乱想了一大堆。
那边又传来冷淡的一句话，“还有什么事吗？没有什么事的话，把电话挂了吧。”
陈桉又是一滞。
他知道他的脾性，也听过他的传闻，可没想到他真的如传闻中所说，那样的直截了当。
“还不挂？”男人的声音已经带了些冷意。
他手一颤，连忙解释道：“我找她是有事情，我就说几句话，几句话说完之后我就挂电话。”
男人的语气很平静，但却透出一股不耐的意味，“什么话你可以跟我说，我相信我还是有这个资格，替她选择要不要听这句话。”
陈桉愣了一下，也没有想好，到底要不要跟他说。
沈青曼从他的神情中，也大概猜出是谁接的电话，努努嘴低声道：“行了，你就告诉他吧，唉，这事儿到最后也是要经由他的手，提前告诉或者是最好告诉没有什么区别。”
陈桉点了点头，也发觉她说的话在理，将事情跟他说了一遍。
刚说完，手机那头又传来软软的一道声音：“谁的电话啊？”
声音又软又糯，让人听着就忍不住喜欢，像吃了一罐蜜糖一样。
——
顾晚安揉着还在滴水的头发从浴室中走了出来，“谁的电话啊？”
“你朋友…”
江北初将手机递给他，又看了一眼她，利落的拿起毛巾替她擦，脸色一沉，“你现在怎么回事？不知道头发没有吹干，对身体有很大影响吗？”
“你身体又不算多好，一旦感冒发烧，到时候算谁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着毛巾替她吹头发，神态温柔极了。
她忍不住笑，接过电话，礼貌问：“喂，你好？请问是？”
听见她的声音，陈桉忍不住激动起来，大喊道：“是我安安。”
这个声音有些熟悉。
顾晚安低下头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后，脸色顿时沉了下去，“有事？”
声音冷淡，透出一些疏离。
陈桉一愣，“啊？”
她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请问你有什么事吗？如果没有事的话我要挂电话了？”
“我有事，我有事想跟你说。”
陈桉才恍然回过神来，也顾不得她冷淡的态度，连忙说道：“我有和卫昕有关的事情想跟你说。”
“卫昕？”
提起这个，顾晚安就来气，他怎么还有脸，还好意思再提起她的名字？
陈桉点了点头，激动道：“对，是卫昕，你听我说……”
顾晚安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冷硬，“陈桉，你心里都不会有点愧疚吗？人家好歹也喜欢了你这么多年，再怎么样，也有点感情吧？”
陈桉张了张嘴，“安安，我已经知道……”
“你知道什么？”
顾晚安冷笑，压根不给他插嘴的机会，“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只觉得自己喜欢的便是好的，那…卫昕呢。”
“卫昕她喜欢你，她有什么错吗？”
陈桉耐着性子听她骂完，才静静道：“安安你听我说一句行不行？”
兴许是一股脑把想说的话全部说完了，顾晚安这会儿也平静下来，点了点头，“行，你说吧。”
“卫昕死了。”
顾晚安一愣，觉得自己似乎听叉了，“你说什么？”
陈桉又重复了一遍，“卫昕死了。”
这会儿顾晚安才发觉自己没有听错，一股怒火猛地蹿了上来。
“陈桉，脑子是有病吧？我知道你不喜欢卫昕，可也犯不着这样来恶心人吧？”
“她一个人好好的，你凭什么来诅咒她？我跟你说，你现在要是站在我面前，我保证打的你家都不认识。”
“我怀疑她就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这样的人。”
一连串的一大句话说，她整个人还觉得有些怒意难平。
一个人怎么就能冷血成这个样子？
她心底难受，为卫昕感到不值，她喜欢陈桉，真的是喜欢到自尊都没有了。
可到头来得到什么了？不仅什么都没得到，还让陈桉更加的厌烦。
“如果你打电话来，只是为了说这些对他的诅咒，那你可以滚了。”
陈桉被她一通骂的有些摸不着头脑，可也能理解她这个时候的心情。
毕竟如果不是真的亲眼看见，他也不会相信，卫昕那样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突然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他深呼吸一口气，语调沉重的说道：“安安你听我说，我没有骗你，也没有诅咒她，卫昕她…真的死了。”
顾晚安一愣，眼里忽然露出几分茫然。
卫昕死了？
死……
这个词好陌生啊，好像自从爷爷去世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可是今天，时隔不过一个月，这次再一次的出现在她的世界里。
卫昕…
她死了？
这怎么可能呢？
明明下午她们还说话，还有说有笑，卫昕还跟她说了好多好多的事情，怎么突然间就变成这样了？
这一次她没有怀疑陈桉的话。
一次可能是骗自己，但第二次，他的语气又是这么郑重，怪不得不让她担心。
“什么时候的事？”
“就下午…”
陈桉想了想，又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部和她说了一遍。
顾晚安听的浑身发凉，一张小脸惨白。
或许别人提到这件事，只是感慨她的悲惨。
但是她却感同身受，因为在意大利的街头上，她也差一点就被人糟蹋了。
幸好晏枭来了。
否则…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江北初替她擦完头发，一抬眸发现她脸色苍白，蹙着眉问：“怎么回事？怎么这一会儿脸，白成这样？”
“阿初…”
她突然放下手机，扑倒在他怀里，紧紧的搂住他的腰，像个小猫儿一样蹭来蹭去。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感觉到他的存在。
他心下好笑，抬手抚了抚她的脸，语调怜惜，“怎么啦？怎么突然就跟小猫一样了？”
她一贯正经，虽然大多数时间很皮，可也有乖巧的时候，偶尔撒娇露出的小女儿姿态，实在让他着迷。
眼下这一幕，让他心头都恨不得软化了。
怎么这么可爱。
她扯扯他的衣角，可怜兮兮的喊，“阿初…”
她仰着头，一双漂亮圆润的杏眸里满是莹莹的水泽，惹眼的很。
小眼神像小鹿一样，人畜无害，又带着几分怜惜。
“怎么了？”
他顺势坐在床上，捧起她的脸问：“怎么就一会儿，就可怜成这样子？”
“卫昕死了…”
顾晚安扑倒在他怀里，搂住他的腰，声音发颤，“她在之前，被…一群地痞流氓给…”
说到这，她没继续说下去，可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这种事谁也不想发生，可既然发生了，我们也没有阻止的能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事情发生。”
江北初摸摸她的脑袋，又发觉小丫头浑身都在颤抖，担忧的问：“你怕什么？”
顾晚安抿紧了唇，小手死死抓住他的衣角，“之前在意大利街头，我要不是侥幸遇到了晏枭，可能你今天…也看不到我了。”
她能理解卫昕的做法，如果是她遇到了那种情况，她也会选择去死。
可理解归理解，她还是不能接受卫昕突然离开的事实。
江北初脸一沉。
他刚才听了陈桉说的那些事情，所以就算她这会儿没有细说，他也知道了她那会儿在意大利的街头遇上什么事。
他的小丫头，也差一点就被人……！
想到这里，大手陡然捏紧，一双清淡的眼里，闪烁着戾人的寒芒。
她竟然都不知道，他的小丫头在外面受了这么大委屈。
他垂下眸看她，她这会儿握紧了手，小脸惨白，神态病恹恹的。
忽然间心口就一阵抽痛，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有发现她的异样？
她回来见他，脸上笑嘻嘻的，所以他就自然的以为，她没什么事，怎么会这么粗心大意。
让她一个人默默的承受了这么久，她也不哭不闹，什么都不说，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他捧起她的脸，亲了亲她的眼睛，语调怜惜，“你这么傻？为什么不跟我说呢？”
顾晚安摇摇头，“反正也没有让他们得逞，所以就没说。”
毕竟意大利不是帝都，她不想给他招惹什么麻烦。
她重新拿起手机，问，：“还在听吗。”
“在。”
“卫昕在哪？”
“茂森宾馆，这会儿估计应该在局里了。”
“那些人抓到了吗？”
陈桉想了想，出来时的结果，摇摇头，“没有，警察说，得等她体内残留的那些精液检测结果出来再说。”
顾晚安握紧了手，“人……很多吗？”
陈桉抿紧了唇，“大概十三四个人左右。”
“对了，有一件事我要跟你说一下。”
“什么事？”
“卫昕的死，其实有一半责任在我。”
顾晚安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她当然不会傻到以为陈桉也参与了，只是好奇他为什么会这么说。
“那个人我认识，叫陈子高，一中附近一所二流高中的学生，他和我有仇。”
“所以？”
陈桉深呼吸一口气，“所以说有一半原因，因为我，他们把卫昕当成了我的女朋友，所以才实施了报复。”
半天，手机那头没有一丝动静。
陈桉心中忐忑，忍不住开口：“安安，我知道你想骂我，你就骂吧，我也觉得我自己该骂。”
“以前我一直觉着她纠缠我，让我没法安生，可我现在发现，其实她并不是那样的人。”
“我现在已经知道错了，可是为时已晚，她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顾晚安静静的沉默了许久，才开口：“其实，我没有准备过要骂你，我骂你干什么呢？”
“就连卫昕本人都不和你去计较，我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来多说什么呢？”
顿了顿，她又接着道：“她其实也是爱惨了你，所以才当作一切都没发生过，也不怨恨。”
陈桉握紧了手机，隔着手机，眼泪忍不住落下来。
为什么人总是这样，要等到失去以后才懂得什么是珍惜。
他喜欢沈青曼，可对卫昕…却一直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不是喜欢，也不是爱，更多的是一种愧疚。
一个好女孩被自己误会至今，仍然没有想过怨恨，可自己却…
沈青曼踮起脚尖，递给他一张餐巾纸，“来，赶紧擦擦，别让别人看见你哭，这样就丢人了。”
陈桉怔怔看着她，许久都没有动作。
她一愣，笑着挥挥手，“傻了啊？还要不要餐巾纸了？”
陈桉突然一把抱住她，吻上她的唇瓣，吻的激烈狂躁，像是要将所有的东西都吞噬进去。
沈青曼先是一愣，随后被迫的搂住他的腰，小心翼翼的回应起来。
——
顾晚安听着那头好半天没了声响，喊了几声没人回应。
江北初伸手敲敲她脑袋，“小丫头没事别打扰人家好事，听见没？”
顾晚安被他敲的，下意识的捂住头，瞪了瞪他，“你没事打我干什么？有本事打你自己去，不是自己的脑袋不心疼。”
她小声嘀咕。
“有意见？”
江北初挑起眉，大手又扬了扬，“我看你现在是越来越能耐了，敢和我顶嘴了？嗯？”
“没有。”
她委屈巴巴的捂着头，“你打疼我了。”
他脸上的平静瞬间装不下去，连忙扒开她的手，紧张的问：“打疼你了吗？是不是这里？我给你揉揉，乖，安安对不起，我就想着随手敲一敲，没想着下那么大劲。”
“疼…”
她气鼓鼓的涨红着脸，可眼神却委屈巴巴的样子，让人舍不得再动手。
江北初心疼的不行，软着声音哄，“我下次不敲你了好不好？安安乖。”
“好。”
顾晚安点点头，又问：“你刚才说让我不要打搅人家好事是什么意思？”
“你自己听听。”
她愣了一下，竖起耳朵听，手机那头除了四周掺杂的环境声，还有一些极其细微的声音，像是…激烈的接吻发出的声音。
她仔细听了一下，忽然尴尬的挂断手机。
过了一会儿，顾晚安才仰着头问：“我想去茂森宾馆看一下卫昕在不在，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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