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一众考生窃窃私语。
“我去这也太不公平了吧？就这样随便训两句？”
“可不是，以往手机敢不关机，老师都把我们骂成狗，现在…啧啧。”
“嘘，都别说了，那么个娇软的小妹子，换了谁也舍不得凶啊。”
“也是哈哈哈。”
监考老师听到了底下的议论声，板着脸拍了拍桌子，“吵什么吵？不想考试都给我滚蛋！”
会议厅逐渐恢复平静，刺耳的手机铃声还在不断响起。
顾晚安也觉得有些不大好意思，歉意的笑笑，“老师，您帮我挂掉吧。”
监考老师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随手放到了讲桌上，刚准备关机，手机铃声又再次响起。
“啪！”
“叮铃铃。”
“啪！”
接连持续了好几次后，监考老师脸色难看，沉着声音道：“同学，你和我出来接一下电话。”
顾晚安尴尬的挠头，出了会议厅，站在长廊上接电话。
监考老师提醒了一句：“开免提！”
以往并不乏有借着出去上厕所，打电话来作弊的人。
老师们都有了一套应对的办法，想蒙混过关，可没那么容易。
“叮铃铃。”
看着手机上的来电显示，顾晚安拧着眉接了电话，“有事？”
“怎么现在才接？”
她压根不想多说，侧过头看了一眼挂钟，不耐烦道：“有事直说！”
“安安。”
手机那头男人声音软了下去，“爷爷今天身体不舒服，你都这么长时间没去了，他想见见你。”
爷爷？
她冷笑了一声：“顾清让，你怕是没搞清楚？那是你爷爷，不是我爷爷！”
男人的声音也强势起来，沉着声音：“安安，你是顾家的儿女，这点即便你再怎么不承认，也改变不了。”
监考老师砸咂嘴，听着男人熟悉的声音和她的称呼，这才认定了眼前女孩的身份。
顾晚安。
顾家新认回来的千金小姐。
顾晚安很反感他提这些，语气又冷了几分：“你要和我争吵这些血缘关系，说实话你可以死心了，我没那个时间也没功夫和你扯。”
“安安，你再怎么生我的气我都不怪你。”
顾清让沉吟了会，恳切的声音从话筒中传来：“可爷爷，先前就对你很有好感，自从知道你是我们家的孩子就更喜欢了，好几次都央求我把你带去。”
“你就算再不喜欢我，也得去看看他，他老人家早就想你了。”
顾晚安反问道：“那顾忧乐呢？”
那头沉默了一会，随后才支支吾吾的解释道：“阿乐工作上的事情比较忙，所以没时间去看爷爷。”
她心下好笑，“所以她没时间得工作，我一个高三学生就不用学习？”
她不是不想去，只是他这种把两个分两种态度的方式让她极为反感。
顾忧乐有脾气，他这个哥哥拿她没办法，所以她可以不用去。
但她，顾清让觉得她是一个好说话的人，所以她必须去？
这是什么理？
“我不是这个意思。”
顾清让顿了一会，才有些意兴阑珊的开口：“你要是真不想来就算了，爷爷现在身体很不好，随时会有生命危险，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他快速挂了电话。
“嘟嘟嘟…”
手机传来一阵忙音。
操！
道德绑架？
顾晚安强忍着把手机摔地上的冲动，深呼吸一口气，关了机递给老师，“老师我先进去考试了。”
监考老师的态度越发和善，“嗯，就去吧。”
顾晚安礼貌的点头，转身进了会议厅，一双双神色各异的眸子投过来。
她目不斜视，径直回到自己座位，拿着笔继续写题，可脑海中却不自然的浮现出他的话。
老爷子身体很不好，随时会有生命危险！
怎么会呢？
前几次见他，明明身子骨挺硬朗啊。
怎么这么突然，就变成身体不好了呢？
可她也知道，这种年龄的老人的确，身体变化的太快，很容易染上病。
她蹙了蹙眉，手紧握在一起，连题目也没做下去。
刚刚跟出去的监考老师路过，看见她一脸神游的表情，压低声音道：“要是担心顾老爷子的身体，就去看看吧？”
顾晚安脸一冷，低头继续写题目，“谢谢老师关心，不用了。”
——
“砰砰。”
门外站了个男人，边上一个二十几岁的青年落后他半步，毕恭毕敬的站着。
几个监考老师觉得他面善，一时没想起来名字，疑惑问：“您是？”
男人紧抿的薄唇松开一条裂缝，礼貌问道：“请问顾晚安在这是吗？”
“在，你是？”
“我是她哥哥。”
男人说罢，眸子定在会议厅的某处，沉着声音问：“安安，要我亲自去把你接出来吗？”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顾晚安身上。
被人注视的女孩并未有太多神色变化，笑容淡漠，“我说了我不去。”
顾清让微蹙着眉，淡声道：“你真就这么狠心？”
顾晚安怔怔看着他，忍不住笑出声：“把你妹妹叫去，再来找我，有些事我不想直说，你心里应该清楚。”
说完，她抬起头看向监考老师的方向，“老师，我们考试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麻烦你把不相关的人请出去。”
“这…”
监考老师尴尬的挠挠头，又将眸子转向顾清让，试探性的开口：“顾先生，要不您先出去等一等？”
顾清让眼神冷下去，一字一句道：“老爷子病危你确定不去？！”
顾晚安手一颤，旋即深呼吸一口气，咬着牙问：“我妈病危的时候他在哪？”
她没那么圣母，不会把自己仁爱的光辉洒向大地。
有些人做错了事就做错了，不是他一句轻飘飘的道歉就能让事情回到原点的。
她妈妈的死，她知道和顾老爷子没关系，可如果他不阻拦，她妈妈又怎么会和父亲分开，年纪轻轻的就去世了。
有因必有果！
她那个所谓的父亲顾明兴要担一份罪，顾老爷子也跑不了。
以前她不知道，挺同情一个老人家待在医院，所以难免会有多来看看他，让老人家开心的念头。
可现在，她凭什么要对一个伤害过她妈妈的人好？
顾清让身子颤了颤，犹豫了许久没说出一句话来。
身后一个青年忍不住开口：“顾小姐，您再怎么和顾总怄气，也不该把这火撒到顾老爷子的头上。”
顾晚安开始写大题目，头都没抬，语调淡淡的问：“这轮得到你来说话？”
青年一拍脑袋，连忙退下了。
“我们这几个孙子孙女当中，爷爷最喜欢你，有你在身边，想来他老人家也会很开心。”
顾清让低叹了口气，央求道：“安安，就当哥哥求你了好不好？”
顾晚安低着头没说话，手中的笔不停的在试卷上写写画画。
顾清让眼里闪过一丝失望，又想起医院的电话，低叹了口气，接着说道：“爷爷前几天还在念叨着，想你去看看他，但又怕你不肯原谅他，准备亲自从医院出来找你道歉。”
“你也应该清楚，他都这么大岁数了，不能太奔波劳累，我就拦住了他。”
“安安，爷爷并非你想象中的那么无，他对你一直有愧疚，也很想补偿你和青颜阿姨，你就给他一个机会吧？”
顿了顿，他又深深叹了口气，“爷爷自从年龄大了后，身子就一向不好，所以在医院里一直养着。”
“你知道他那个臭脾气，又倔又犟，谁说话都不好使，硬是觉得自己还年轻，不准旁人看护他。”
“昨天晚上，他下来喝水的时候，摔在地上，硬生生的背过气，幸好有人及时发现就诊，才避免了这场危险。”
“医院刚刚打来电话，说老爷子昨天虽然抢救过来，但毕竟年龄摆在那，很有可能熬不过今天了。”
顾晚安手一颤，笔都拿不稳，“啪嗒”一声掉在桌上。
她愣愣的坐在座位上发呆，有些不敢相信，“熬不过今天？”
怎么会变得那么快呢？明明之前好好的，怎么就这么突然！
这么突然就危在旦夕了？
她又想到了瞎爷爷，第一次见面她就觉得顾老爷子和瞎爷爷很像。
一样的臭脾气，一样的凶，可心不坏，这一点她从一开始就知道。
可为什么，这样一个老者，她还没来得及和他冷战结束，他就要从世界上消失了？
就像顾明兴一样，突然的消失了。
会议厅喧哗起来，一个个学霸放下笔，朝她喊。
“顾晚安快去吧。”
“是啊别考试了，快去吧，如果错过了，真就是一辈子的遗憾了。”
“顾晚安加油，你爷爷一定会没事的！”
顾晚安紧紧咬着唇，心里有个地方慌乱起来，随手将准考证身份证塞口袋里，快步往外跑，“老师对不起，我得先走了。”
刚跑了没两步，她又回头冲角落笑，“班长，我带的一些文具，等会得麻烦你帮我带回去了。”
宋明俞握着笔的手一顿，笑着抬头，“嗯快去吧，别耽误了。”
——
坐在车上时，顾晚安的手还有几分发凉，抿着唇问：“怎么会这么突然？他的身体不是挺好的吗？”
她以前去，老爷子的身子挺硬朗啊，笑呵呵的中气十足。
顾清让随手解了扣子，脸色有些不大好，“老爷子的身体早就不行了，不然这些年也不会一直住在医院。”
“前几年，因为青颜阿姨的事，老爷子自责内疚了好久，后来又逢爸去世，更是整日伤心，这病根也就落下了。”
说到这，他叹了口气，“我们和爷爷不怎么亲近，自然不清楚，等知道的时候，已经迟了，只得把他送医院里住。”
“就像我刚刚说的，他脾气倔，非要一个人住，我们这些晚辈又能怎么说，也不敢顶撞，生怕气着他。”
“老爷子其实也挺可怜，以前我不太能理解，这两年长大了，人成熟了也就能站在老人家的立场思考了。”
顾晚安没说话，小手紧紧的握在一起，指节被捏的泛白。
顾老爷子，他现在没这个资格死，他还没补偿她，怎么就能这么轻易死了。
一定不能死！
一定不能。
她双目无神，小声的念叨着，“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顾清让伸手握住她的手，低声哄：“安安乖，别怕！”
顾晚安的心定了定，神色落在紧握着自己的大手上，眉头逐渐皱起。
男人的大手修长白皙，指节分明，紧紧握着她的手，丝毫没有松开的痕迹。
她抽回了手，神色淡淡的嗯了一声：“还有多久能到？”
顾清让也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连忙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大概还要个半小时。”
顾晚安瞥了一眼外面拥挤的车流，揉了揉眉心靠在后座休息。
这次出来的急，幸好她做的快，大部分都写完了，只剩下最后一道大题，十五分。
不过她也写了一些步骤，老师应该会给一点分，再加上前面她基本都能保证对，九十分上不了，可八十多应该没问题。
从七个班三十五人中抽出十五人参加，八十多的话，参加这次全国竞赛应该是十拿九稳了。
想到这，她松了口气。
如果竞赛没被选上就尴尬了，不仅辜负了老师的信任，也让得陈兰兰有话可说。
“我不知道你要考试，听人说后就冒冒失失的闯进来了，给你造成很大困扰了吧？”
正想着，顾清让歉意的声音传来，让她不由自主的回了神。
她抿了抿唇，眼神依旧带着淡淡的疏离，“这次的事希望下次不要再发生，我们只是有血缘的同父异母的兄妹，但并不代表我会认你这个哥哥。”
顾清让一怔，旋即苦笑着摇摇头，他早就猜出她的想法，可每一次听，都会一种有不同的难受。
这么着急的划开界限？
他幽幽的想着，又听到她说了一句：“所以下次再讨论这些我直接挂了，阿初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希望你能理解。”
顾清让脸色难看。
他的妹妹，本该迎回顾家，眼下却莫名其妙的被另一个男人宠着，这算怎么回事？
他吐了口气，重重道：“我明白了，等会在爷爷面前，希望你能表演一下，他最想看到的就是我们一家和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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