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来人踏入书房之前，俞芳极快又慌乱的将盖过印章的空白文书塞进怀中。
“哥哥，你来了”。
她就立在俞华的书案旁边，已经拼命保持镇定，可惜双腿还是忍不住颤抖。
“嗯”。
俞华微微点头，目光从她的脸上掠过。
“可是有事与我说？”
想到空白的文书就藏在怀中，俞芳太害怕了。
她忘记了来之前找好的借口。
“不是，没有什么……”见哥哥的眉宇渐渐收紧，满脸不解，俞芳赶忙又道，“我原本是有事找你的，不过刚才我自己翻找到了那本书，已经解惑，故而现在没事了”。
俞华静静看着她，目光似乎能看透一切。
眸色胡乱跳了跳，俞芳向门外匆匆行去，“哥哥，我不打扰你看公文，就先回去了”。
俞芳怕自己太匆忙引起哥哥的怀疑，故而步子走的很慢。
一步一步，僵着身子走向大开的房门。
胸腔的那颗心如同在悬在崖顶，下方是万丈深渊，紧紧揪着，生怕听到哥哥阻拦的声音。
直到她走出书房，踏上通向院外的青石小路，她才略有所安。
俞华冷眼看着俞芳慌张的离开自己的书房，始终没有出声，等俞芳走远了，他才迈了几步，行至长廊下，出神的望着妹妹离开的背影。
他刚刚出浴，衣袍松垮，显得不苟言笑的脸有些颓然。
“楚王妃，走吧，不要让我再看到你，下一次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第二日，凌南依去见了俞芳。
当俞芳将自己想要的东西送到眼前时，凌南依颇为惭愧。
她感激一笑，轻轻张唇，“俞芳，想来你也知道了我靠近你的目的”。
“以前一直都不知道的，只以为真的是因为你我心性相近，你诚心想与我相交”，俞芳也笑了笑，只是笑容有些勉强，“现在若还不知道，我岂不是傻子”。
凌南依越发愧疚，“从我写信给你，你就该知道我靠近你是有利用之心，你大可不必为我这么做的。”
她真不是个好人。
明明知道自己这样利用俞芳不对，可是依旧将信送给了她。
笃定俞芳是个善良的女子，就欺负她这点，将解决自己困扰的办法强加在她身上。
有时候凌南依就想，她真不配做俞芳的朋友！
可是她别无他法，盛京城防守严格，她一个女子没有办法冲开厚重的城门。
她只有卑鄙行事。
俞芳看出她的不安，捂住凌南依的手，宽慰道，“楚王妃，你不要想太多，不说你先前帮过我，我应当帮你，就是念在同乡之情，我也该帮你的”。
她的目光清透，当真没有计较，只有少许的担忧。
“多谢”，凌南依自惭形秽，无话可说，只有一声感谢。
俞芳再道，“这点小事你不要放在心上了，以后你若真的逃离了京都，自己要小心保重才是”。
凌南依请俞芳相助，为了得到她的鼎力支持，她道明了原由。
她知晓自己是无法忍受萧瑾再娶她人。
俞芳与她来自同一个地方，对此同样无法接受，甚至替凌南依恼怒。
果然，她秉着一腔怒火，二话不说，当夜便去自己哥哥的书房偷取了空白文书。
凌南依点点头。
“你要离开，我也不想劝阻你，只是一点，我看得出来秦教授很关心，你为何不让我将此事告诉他？”俞芳问。
俞芳对秦风很崇拜，凌南依不想影响他在俞芳心中的形象。
她只承认了自己前世与秦风为情侣，并未提及秦风抛下她，救岳小姐的事，“我和他之前有过一段，不过后来断了，现在这样挺好，他做他明圣国的三皇子，我过我的日子，我不想打扰他的生活，也不想他影响我的人生”。
俞芳轻叹一声，有些着急，“可是这里毕竟不是你我曾经生活的时代，外面的世道如何，谁也不知道，秦教授好歹是男人，又有皇子的身份，在外行事方便，你告诉他，以后万一碰到什么事，也好找他帮帮你”。
凌南依却回，“以后若真出了什么事，那也是我的事，我不会找他的”。
再遇秦风，凌南依发现他变的不一样。
尽管看起来还是以前那样的风轻云淡，可是她总觉得他隐瞒了自己什么事，而且再看她时，眼底深处总是隐着一股倔强。
好像势要与她纠缠不清了。
这些日子她知道不仅玉兰公主送了东西给萧瑾，秦风也派人送了两回东西给自己。
他本是想约她外出见面，可是她都推拒了。
按照以前的性子，秦风一定不会再找自己，可是现在不同，他见不到她的面，竟然学起了无赖的手段。
公然派人送东西到楚王府。
东西都不贵重，一次是包好的鲜花，一次是糖葫芦。
这里的人诉情都喜欢送手帕和金银玉器等，没有会送人鲜花和糖葫芦，这些东西在旁人眼中看起来有些儿戏。
尤其是糖葫芦，简直是哄小孩的玩意儿。
可是凌南依懂。
以前她和秦风在一起时，她是真心打算和秦风过日子。
她努力学习怎么做一个女朋友，也希望秦风配合着与自己做一对寻常的情侣。
她看到大街上的女孩子们都有男朋友送鲜花，撒娇时会求男朋友买糖葫芦。
她也学了一些。
曾多次暗示秦风该送自己鲜花，路过糖葫芦的小摊，也会表示自己想吃。
可是当时的秦风不解风情，他愿意和自己喝咖啡，聊任务中的事，却很少和自己像普通的情侣一般，耳鬓厮磨，促进感情。
他似乎停止不前，不愿与自己有进一步的发展。
每当她提出喜欢鲜花时，他总说那都是不实际的东西，像他们这样的人不适合。
他不是小气的人。
他不愿送她几百块的鲜花，可是他会送她十几万的手枪。
他不和自己在糖葫芦小摊前磨叽，却会带她去高档的餐厅吃烛光晚餐。
一切他都做的很好，只是不是她想要的。
凌南依一直觉得缺了什么，可是她从小在组织里长大，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恋爱，加上秦风大多都做的很好，她不知道问题究竟出现在哪里。
当她提过这两个要求，秦风没有做到后，她才意识到问题所在。
与其说她是秦风的女友，不如说秦风一直将她当做自己长久的同伴。
他看自己的目光没有过波动，如一潭死水的平静，只是在看一个足够满意的同伴而已。
不像萧瑾。
凌南依能从他的眸子里感受到喜怒哀乐，更有炙热的光芒，如困惑，打量，欣赏，还有贪恋。
这些都是她没有在秦风身上感受到的。
与秦风的七年一直平淡无味，还不如与萧瑾相处的五个月感受深刻。
并不是秦风的性子冷淡，凌南依知道，只是因为秦风不爱她。
后来，她明白了一切，但是她没有挑破。
因为她也需要秦风。
秦风利用她保持自己生活的稳定，她需要秦风帮自己实现离开组织的愿望。
最后的几年，她和秦风连情人之间应该做的刻意都很少有了。
若非有特殊的情况，她和秦风甚少见面，明明在同一座城市，一两个月不见，甚至有时候半年见一次。
她们之间暗自生出了嫌隙，连普通同伴的默契都不如。
故而，最后当她匍匐在地，看着秦风抱起岳小姐时，她并没有太大的意外。
她没有怪秦风，却不会和他继续做情人。
她放下以前的事，秦风似乎并没有。
现在的他做的比以前好，他送了自己喜欢的鲜花，想吃的糖葫芦。
可是时间错了，一切都变了味。
如今她不想要他的任何东西，她的身份也不该与他有所纠缠。
她理智清醒，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所以，当她得知萧瑾当着秦风的人面，踩烂鲜花，将糖葫芦喂了狗时，她装作不知道，任由他所为。
失去她，不怪她，是秦风自己不珍惜。
她没有愧疚。
如今远离他，也是为他好。
眼见劝说不得，俞芳也无法，只得随了凌南依的心意，答应不讲此事说出去。
凌南依再回到楚王府时，心里踏实了许多。
不管萧瑾即将做什么，她也不会变的狼狈不堪，她还有后路可走。
“王妃，燕小姐送了一封信过来”。
凌南依正在筹谋后路，却收到了燕九月的信，她才想起上回找燕九月帮忙，承诺带她吃饭。
“拿来吧，肯定是要我还饭的”，凌南依轻笑。
如果真要走，把这个人情还了也不错。
凌南依看了信，果然是约她在酒楼见面，不过并未提到上回帮忙掩饰的事。
凌南依没有多想，还是去了信中所说的地点。
到了那里，她将无双她们留在外间等候，自己独自在雅间等着燕九月。
不过半盏茶的时间，便有人走了进来。
只是来人并不是燕九月，而是碧水国的玉兰公主。
九龙琉璃盏失踪半个月了，诸国使者久留不得，前些日子大多都入宫请示过皇上，陆陆续续回了自己的国家。
只有少数使者还留在大翰国，其中便包括玉兰公主。
她的护卫全部停在外面，身边只有一位嬷嬷跟着，两人步伐娉婷的走过来，凌南依抬眸打量。
玉兰公主笑容潋滟，和以前一样亲和有加。
只是她身边的那位嬷嬷神色不太对，似乎有意观察自己，可是每当她的目光过去时，她又总是若无其事垂下了眸光。
不相熟的人互为打量，并没有什么，可是她这生怕别人知道她在打量的样子就很奇怪了。
“楚王妃，我与你相交不多，怕你不肯赴约，故而用了九月的名义约你出来，还望见谅”。
不等凌南依回味那位嬷嬷的眼神，白梁苣已经展颜笑着说了话。
凌南依不喜不怒，正起神色，淡淡回话，“无事，公主请坐吧”。
玉兰公主为何突然找上自己，凌南依大致也猜到一些。
应该是为了萧瑾。
他前些日子一直与玉兰公主周旋，近日的明玉阁更是来往进出不断。
她知道，萧瑾出大事了。
他需要玉兰公主，需要碧水国的支持。
她没有阻拦，甚至没有过问。
这是一种默认。
而萧瑾也没有告诉她的打算，他几次看望成御都可以避开了归宜苑，已经说明一切。
他该是厌倦了自己吧。
不过也难怪，玉兰公主貌美，又有碧水国为靠山，而她一无是处，没有强大的家世，亦不温柔，还总是和他对着干。
多次欺骗他，惹怒他。
以前没有对比，如今美玉在前，他不厌恶自己才怪。
白梁苣轻轻扯了扯嘴角，再次弯起圆圆的大眼睛，“梁苣多次听九月提起王妃，说你为人和善，果然如此”。
前些日子还和她套近乎，要互唤闺名，如今又叫起了王妃。
这态度变的还真快。
凌南依轻笑，也想明白了前些日子的事，看来玉兰公主此次来大翰国就是奔着萧瑾而来。
接近自己，是为了接近萧瑾。
如今越过她，已经和萧瑾搭上，自然不需要再和自己亲近了。
最受不了那样的虚伪，凌南依觉得如今这样反而不错，她也没什么顾及，不需要强作笑脸应对。
“公主，该说的始终要说，不必客套了，你只管说你找我的目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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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下班前正好有空，我上后台看了下，挺惊喜的，断断续续，各种送的还真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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