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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铃很喜欢五姑娘的亲切,相信在小筑院里做事,肯定比其他院好,但她的情况跟丹青不一样,丹青没有家庭负累,父母都在庄子脚踏实地的干活,而她却有个不懂事,双腿残忍的哥哥,还有还不清的债务,以及年迈的双亲和一对年幼的侄子女。

她很想答应留下来,留下来对她,对自己的家人都好,但她不能这样自私,五姑娘是好人,自己不想背叛她。

楚歆羽一直在留意紫铃的表情,看她一直在犹豫挣扎,便关心的问:“怎么?是不是什么事?”

“我……”看到五姑娘亲切关心的微笑,紫铃很想把话说出来,但又怕五姑娘会怀疑自己。

楚歆羽就道:“若有什么难言之事,还是说你家里有事?你可以告诉我,我想办法帮你解决,若是你不想说,那便是没把我当主子。”

说着,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如今你们在我这里是做二等丫鬟的,月例也该涨起来,我明儿见到二婶,会跟她提的,你虽是二等丫鬟,但实际与竹帛一样,是一等丫鬟,月例会跟竹帛的一样。”

蓝依不是她的丫鬟,她没有签约也没有买身的,所以她的月例是从自己的帐上划去的,实际上,她只有竹帛一个一等大丫鬟。

竹帛憨厚老实,丹青单纯活泼,但她更需要一个做事沉稳,胆大心细的丫鬟,紫铃她观察了几天,胆子大不大还没看出来,但做事沉稳心细却有几分。

如今自己的身份不一样,小筑院也住不了多久,到时搬去大些院落,肯定会有一批新的丫鬟进来,而袁氏给她那两个丫鬟,她是不会带走。

她所有精力不是关注在宅院里的争斗,因此,她用人不在乎多,而贵在精,能有几个忠于自己的丫鬟,就足够在这宅院里生存。

见紫铃迟迟没有回答,竹帛就道:“紫铃,你是不是在因为你嫂子的事,所以才犹豫的?”

“紫铃嫂子什么事?”楚歆羽问。

竹帛看一眼紫铃道:“我们府有规定,在府里做事上至丫鬟下至粗使婆子奴役,都要精挑细选,特别是院里丫鬟,婆子那些关系极大的,除非是家里养的,否则不准姑娘屋里的丫鬟和自家外住的亲属同在园子里当差,怕他们会私自传送将东西流进来,或凑在一起编排些不堪入耳的闲话。”

紫铃低下头不说话。

“我今天看到紫铃的嫂子都在院里工作,所以我想紫铃是因为这个,才不敢说要留下来,怕会有人拿这要的事说她。”

“紫铃,是真的吗?”楚歆羽问紫铃。

紫铃抬起头,看着楚歆羽道:“奴婢不是因为这个,而是让奴婢嫂子进来府里工作的是六姑娘。”

楚歆羽眉梢一挑,楚佳婷坐不住,终于要行动了,便问:“她要求你帮她做什么?”

原来前天,有丫鬟突然来跟她说,她嫂子来找她,她嫂子很少来府里找她的,心想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见到嫂子,还没问她来做什么,嫂子便开口大赞六姑娘是个好人,听到嫂子这样说,她突然警觉起来,嫂子怎么突然府里找她说这些话?

她嫂子就道:“六姑娘让陶妈妈给我在府找了份活干,这下子我们家多了一份收入,你的负担也能减轻很多。”

她愣住了,六姑娘怎么会突然给她嫂子在府里找活计做?

嫂子又说:“你哥哥让我来跟你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想办法将大妹头也送进来。”

“什么?”她听后皱眉,有些恼怒道:“你们还要将三妹头卖了?”

大妹头是她的大侄女,今年才六岁,自己卖身进侯府主要是她哥哥沉迷于赌博,被追债的人打残了双腿,家里的负担一下子重了,父母年迈,也做不了多久的劳工。

如今哥哥却贪得无厌,还想把大侄女也卖掉,她有多气愤的,她宁愿自己做一辈子奴仆,也不想自己的侄女走她这条路,若不是生活所迫,谁愿意去做奴仆?跟的主子好还好,若跟的是性情暴躁,心狠手辣之人,性命随时不保。

她嫂子立即赔笑,“姑娘莫要生气,为了生计我们没有办法了,我们这个家庭除了你那点月例,就只有爹娘,可他们都老了,再过一两年便不能工作,你哥哥的腿不好,每月的药费都快够我们一家半年的生活费,光儿身体也不好,总是要去看大夫,也要花一笔银两,当年你卖身进来,也是无路可走的。”

“不过现在可好了,六姑娘给了我找了份活干,听陶妈妈的意思将来还会给你哥哥想办法。这样算来,等爹娘退下来,还能养活家里,你侄儿也有余钱上学堂,或跟个好点的夫子念些书,将来考个举人也好。若真是这样,就不用将三妹头送出去,你哥哥的意思,将来攒些银两,跟府里的大夫人说说,看看能不能将你赎出来。”

她何尝不知道家里的情况,可六姑娘无缘无故的帮她,怎么想都觉得心里不对。竹帛常把一句话挂在嘴边,说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她真的怕六姑娘并非是真心帮自己的,而是利用自己的,毕竟大夫人如今掌家权被夺,是与五姑娘有关的,自己在五姑娘身边做事,这种利益关系,她看得很透澈。

正当她犹豫间,嫂子把怀里的东西塞给了她,说家里没什么东西,就去街上买了些,叫她送去六姑娘那里。

她看到是一些点心,是在珍宝糕店里买的,那里的糕点很贵,蓝依给姑娘买过几次,姑娘曾分给她们吃,很好吃。家里没有多余的银两,买这些肯定是尽量凑钱买来的,若是她不肯答应,嫂子没有这份活干,一家的生计就更艰难了。

她送走了嫂子,在外面站了一会,才回小筑院,路上她犹豫要不要把这些糕点送给六姑娘,最后她还是把糕点送给六姑娘了。

那一刻,她感觉自己背叛了五姑娘。

在六姑娘园里,她心情很忐忑,生怕六姑娘会用嫂子的差事来换她去做些什么不情愿的事。

谁知道冰雪出来笑着对她说:“六姑娘说,你的心意领了,你嫂子托你带来的东西就收下,这就算是谢过了。”

当时她不禁惊讶,竟然是这样。

这两天六姑娘没有找她,她还以为自己想多了,也许六姑娘大发善心,倒是嫂子找了她两次,说六姑娘给她哥哥找来郎中看脚,郎中说哥哥的脚很有望能治好,但药材却是很贵,嫂子说,银两的事六姑娘可以暂时借给他们,到时哥哥的脚好了,到府里来干活。

她哥哥已很多年没有干活,也不知道他能做什么,不过六姑娘这样保证,她就安心了。她见六姑娘没有提出要她帮什么忙,今天中午便去跟她道谢。

当时六姑娘在抄家训,她跟自己随便聊了一会,就让冰雁在招呼她,然后冰雁问了她一些五姑娘的事,问她平时喜欢做什么,喜欢什么,有什么特别喜欢的,或特别讨厌的。

她很清楚,昨天百花宴五姑娘出了风头,六姑娘却什么也没得到,而且昨晚六姑娘回来砸东西,现在问她这个,肯定是想从她嘴里问出些什么。

这一刻,她终于知道,六姑娘对她家的帮忙,其实是想从她嘴里探听到五姑娘的一切。

楚歆羽听了紫铃一番陈述,总算摸清了楚佳婷想要做什么。

她做了这一番安排,无非是收买紫铃,想从她口中打探自己的消息,也许昨天自己给她的震憾太大了,说不定她还会怀疑自己是冒充的。

既然她这样想,自己何不将计就计?

……

晋京城郊外,一座依山傍水的豪华山庄,竹居内,袅袅的熏香缠绕着室内,家具摆设精致,雅趣盎然。

紫檀嵌黄杨木雕云龙屏风前,有一小榻,上面躺着一个男人,赤祼着上半身,胸前肋骨处绑着纱布,还渗着血。

一老者坐在小榻前,为男人把脉。

蔺宸曜站在老者身后,面色沉冷,看着小榻上的男人,问老者道:“他如今的情况怎么?”

老者收回把脉的手,对他恭敬道:“回侯爷,傅公子身上的余毒未清除,才引发伤口溃烂,流血不止。”

蔺宸曜点点头,问:“他什么时候能醒来?”人都昏迷了快一天一夜了。

“稍等会,老朽再给他施一次针,应该能醒过来。”

“好,你尽去做吧,务必要将他身体里的余毒清尽。”

昨晚,他的暗卫来告诉他,傅冠璋在回京的途中遭遇暗算中毒,他拼着一口气,骑马到这里,然后让这里的管家通知暗卫,及时找来大夫,才将他的命救回来,否则,稍迟一点,他如今便不是躺在这里。

他知道傅冠璋去坪州追查胡天霸的下落,也知道他找秦王要了夜沧协助他,一同去了坪州。

傅冠璋前天飞鸽给他传消息,在坪州一带抢劫商队的劫匪,并非胡天霸本人,他只是崇敬他的句号,借用来作恶的。

也就是说,胡天霸这个人,就像在人间蒸发了一样,四年来从没有出现过。

这个胡天霸名号在道上是响当当,掳掠抢劫,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一些人船商队听闻他的名都闻风丧胆,但极少人见过他的真容。

一个没有脸谱的人,做了坏事,若转换身份,根本无人能将他找出来,除非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而夜沧查到胡天霸曾经跟一个歌女有过甚密的关系,这个歌女后来离开胡天霸,有人见过她在晋京城出现过,所以傅冠璋才连夜赶回晋京城,目的是想查找歌女的下落,但谁知他在赶夜的途中,遭到黑衣人的袭击,中箭受伤,而箭头却涂了毒液。

老者拿出针灸工具,替傅冠璋施针。

这时,一个管家打扮的中年汉子进来,在蔺宸曜耳边低声说了两句。

蔺宸曜看了眼昏迷的傅冠璋,对管家道:“你在旁守着。”

说完,他迈开长腿走了出去,来到走廊上,见到一名穿着黑色劲装的男人站在那儿,对方一见到他,便躬身行礼。

“事情查得如何?”他问。

“禀侯爷,属下追到忠毅侯府的马时,马已被一名锦衣卫杀了,属下在马的眼睛里找到这个。”劲装男人是蔺宸曜的暗卫鬼烨,他摊开的手掌中,有一根银针,是这支银针致使马匹受惊狂奔。

蔺宸曜接过银针细看了两眼,这种银针很普通,但真是那么巧,在锦衣卫捉拿罪犯时,有人将银针打进马儿的眼睛?

“还有,属下赶去刑部大牢时,那位罪犯已畏罪自杀了。”

“自杀?”

蔺宸曜皱眉,若死了,这条线便断了,因为他让人检查了一下楚歆羽坐的马车,车厢顶果真被剑刺穿了几个洞。

在街上的都是普通的百姓,马车突然发狂乱撞,逃命中根本没有人顾及到车顶上打斗中的两人,所以他要审问罪犯当时的情况,为何要刺穿车厢顶,是无心的还是故意的?

但现在这条线断了,没办法再查下去,唯一知道真相的只有许抚司,因此,罪犯是真畏罪自杀,还是被杀人灭口?

不过,由马儿眼里的银针推断,有人想对忠毅侯府姑娘不利是真的,到底谁会对一个姑娘下毒手?

“好,知道了。”蔺宸曜吩咐道:“你再去京城所有歌舞坊青楼妓院查查,是否有一个叫婉芳的姑娘,不要经动人任何人。”

“属下马上去查。”鬼烨领命,拱手告退。

蔺宸曜在走廊站了一会,才走回竹居。

这时大夫已施完针,正收拾东西进医箱里,他道:“过一会傅公子会醒过来。”

“好的,管家,送大夫出去。”

管家送大夫出去,蔺宸曜在小榻前站了一会,榻上的傅冠璋手指动了一下,缓缓的睁开双眸,看到蔺宸曜,眨了眨眼。

“我没有死?”他声音带干涩沙哑。

蔺宸曜道:“你不是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吗?”

“对。”他还没有找出杀害父母的凶手,这样死了,太不值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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