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道道复杂的程序，程世栋和刘浩终于拿到了戴青山保存在银行保管箱里面的东西，两人带着朱燕立刻回了刑侦大队。
保险箱是打开了，可他放在里面又放了一个八位数密码箱，五次输入错误后，就要等到三天后再试。
每当朱燕输入一次，他们的情绪就像坐过山车一样心惊一次。
朱燕尝试了三次，她的生日，戴青山的生日，结婚纪念日，三次全错。
一组众人心情跌倒了谷底，一次次尝试，一次次失望，程世栋沉叹一声，似是在开玩笑，但细细一听，又有些较真，“干脆直接一锤子砸开。”
朱燕摇头拒绝了，但她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她以为对于夫妻俩重要的日子，对她丈夫来说居然不是……
正因为她爱他，所以才会觉得失落。
对于男人来说重要的是什么？
对于戴青山来说最在乎的是什么？
大部分的时间花在了研究上，挣的钱都花在了老婆身上，工作之余一有时间就陪老婆旅游，显而易见的，对他来说，他的研究，他的家庭是最重要的。
成家立业，这是大多数人的追求，也是大多数人的归宿，但不论成家还是立业，能做到像戴青山这样优秀、有成就的人，寥寥无几。
秦少臻思忖片刻，对朱燕说：“戴先生是先工作还是先结的婚？”
“算起来应该是先工作吧，他大三的时候就在我们学校附属的研究院实习了，大四毕业那年的国庆节我们才结的婚。”
实习？
对于一个有事业心，有抱负的男人来说这远远不够。
秦少臻摇头，“他进市生物研究所是什么时候？”
“研究生毕业，具体时间，我忘了。”
“你好好想想，先把你们的结婚日期告诉我。”
朱燕翻着手机看着日历往前推算着，偶尔停下来想想。
大概过了五六分钟，朱燕一遍遍推算着时间，这才说：“他研究生提前毕业，进市研究所那天是12月18号。”
秦少臻看向密码箱指了指，“试试。”
第四次机会了，试一次，机会就减少一次，朱燕颤抖着双手缓缓靠近密码箱，输入了密码。
众人屏息凝神，心跟着朱燕摁密码的手一起跳动，紧悬在嗓子眼，这种未知带来的期待和担忧让他们感觉身处冰火两重天。
咔哒。
箱子开了。
开了！
朱燕先是一愣，紧接着噗嗤一笑，竟是掉了一滴眼泪，欣喜若狂。
他们的结婚纪念日，他工作的日子。
对他来说都是最重要的，这是他对他们爱情最简单却又最真挚的告白。
一组众人兴奋又激动，纷纷凑了过来，王文佳更是高兴地拍了拍闵丽的肩。
保险箱一打开，里面的东西一览无余。一封手写的信，蓝色的信纸，一沓A4纸，是戴青山硕士毕业时发表的论文。
一组众人脸上神色各异，费了这么大劲儿，什么有用的线索都没有，空欢喜一场？
倒是朱燕，拿着信纸坐到了角落读了起来，眼眶红润，布满晶莹，信里写的都是戴青山对她满满的爱。
她收了信，望着窗外湛蓝的天空泪流满脸。
青山，你的信我看到了。
青山，对不起，因为我的懦弱，间接害死了你。
对不起。
青山，我也爱你。
很爱很爱你。
如果那时候她能勇敢一点，没那么惧怕身后的流言蜚语，没有惧怕她猜想的他可能会有的勃然大怒和家庭的支离破碎，或许他们之间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天人永隔，至少，他还在。
现实让她妥协低头，他的爱却能让她勇往直前。
那时候她该勇敢一点的。
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每分每秒，都有那么多人在为自己过去的行为遗憾后悔，赎罪忏悔。
秦少臻转头看了朱燕一眼，再看看手里的论文报告，眉心紧蹙，脸上的沉毅又深了许多。
难道真是他们的侦查方向错了？
可是目前为止，他们能查的只有保管箱这一个线索。
侦查方向错了，细节错了，白忙活一场，推到重来，精力跟心血全都白费，这不是排除法，刑侦工作，容错率近乎为零。
秦少臻一页一页翻着论文，生怕漏掉任何一个有可能带来转机的细节，一共八十页的论文，来来回回他翻了两遍，第三遍的时候他的心也渐渐沉了下来。
翻到中间偏后的页数，书脊背面用胶水装订的那部分有几个凸起来的小凸点，像是水滴在纸上晒干后形成的褶皱。
秦少臻又翻了两页，发现有好几页都有这样的现象。
他看了一下那几张的哪容，是一个实验的讲解过程，并配上了照片，其中提到了酸碱指示剂酚酞显色观察。
“佳佳，闵丽，你们安抚好朱燕。”秦少臻拿起论文就往外走，临出门前对王文佳说。
“头儿，怎么了？”班霖赶紧跟上。
“头儿，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程世东和刘浩也跟着出了门。
马林刚从法医室出来就被秦少臻拦住了，看他这风尘仆仆的样，马林撒腿就跑，“秦组长，先吃午饭哈！”
还没等他出走廊，就被班霖和程世东架了回来，“小马哥，等这案子结束了，头儿请客。”
马林瞪了班霖一眼，贱兮兮地问：“请什么啊？”
刘浩：“食堂啊！安全实惠又健康！”
马林转身就走，结果又绝望地被程世东他们拖了回来。
“氢氧化钠稀溶液。”秦少臻睨他一眼，目光清冷，丝毫看不出这是有求于人的表情，往论文上一指，“来，往这喷一点。”
马林：“老子特么想喷你脸上！”
“要不要喷你头上给你头发定个型？”
泥煤！
迫于对方人多势众的威胁，马林选择了乖乖服从。
氢氧化钠稀溶液一喷到纸背面上，红色的字渐渐呈现在纸上。
程世东倒吸一口冷气，呵了一声。
秦少臻凝眉，“毛子，拍下来。”
刘浩立刻拿出手机将完整的页面拍了下来，一张一张的喷，一共十张，每一张上面都写着字。
打印出来后，秦少臻翻阅着戴青山刻意隐藏起来的这些日记，脸色越来越沉，越来越阴寒。
201A年4月10日
今天那个女人又给我打电话了，这已经是第五次了，这次她的语气不再和善，没了商量的余地，她用燕燕的安全威胁我。
201A年5月5号
她没有告诉我她是谁，可是她说只要我帮他们组织完成研究，他们就会就此停止对我及我家人朋友的威胁。
他们到底是什么组织？
201A年5月30日
我最终还是违背了自己的初心，背离了我的原则，冲破了科学研究的底线。
201A年8月12日
今天那个女人又来找我了，她来看我的初期报告。
她坐在车里我根本看不到她的长相，但她给我文件的时候我看到她手上有一个刺青，像是狐狸，有九条尾巴，就跟她这个人一样狡猾。
201B年2月10日
我简直不敢相信，只用了0。01ml就让五十只白鼠瞬间丧命，三十盆植株彻底燃尽，毫无生命气息。
受场地限制，毒气还未完全消耗，是否存在感染后生物体、空气传播的可能还不确定。
太可怕了，这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期。
Death—signal—
这是他们起得名字，研究结果比毒气名称更令人恐惧。
这项研究如果完全投入，人类的未来将就此消亡。
我必须终止这项研究。
201B年3月1号
他们又来催了。
201B年4月2号
今天我收到了最后通牒，交不出研究成果或药物实验报告，消失的就会是我。
201B年4月3号
我被人跟踪了。
201B年4月8号
今天有人潜入了实验室，他们彻底没耐心了。
201B年4月10号
那个狐狸女人来找我了，她在笑，可是小何死了。
201B年4月21号
我受不了这样的日子了，我快要窒息了。
可是我根本无法报警，电话被监听了，行动被监视了，燕燕随时都会有危险。
201B年5月3号
燕燕说她今天出门的时候差点被车撞了，是不是他们做的？
我快要疯了！
不，我已经是个疯子了，在答应他们做这项研究的时候，我就已经疯了。
201B年5月5号
我知道，他们不会放过我，最近有个男的一直在跟踪我。
没有报告，没有成品，他们会杀了我。
201B年5月10号
月底的会议一结束，我就会跟他们摊牌，即使我死了，我也不会把研究报告给他们。
我会将它烂在肚子里，和它一起，彻底消亡。
201B年5月20号
我已经做好了一切安排，我对得起我的职业，对得起我的信仰，唯独对不起我的燕燕，我只能用物质生活来弥补她的后半生，我无法陪她走到最后了。
*
诡异的日记，可怕的内容。
震撼，惊悚，担忧。
他们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词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0。01ml，瞬间死亡，这是什么样的概念，他们想象不到，无法想象，太可怕了。
“头儿，这……”程世东吞了口唾沫，听到了自己牙齿上下碰撞的声音，唇角轻颤，“这研究……”
马林抹了一把脸，急的团团转，“当务之急是确认研究报告有没有被他所说的那个组织拿走！”
“这段时间保护好朱燕。”秦少臻看了他们一眼，“我去找局长，申请检方介入，一起去研究院。”
看着秦少臻扬长而去的背影，班霖等人久久无法平息心中的颤栗。
“要不，先去吃饭？”马林突然说。
众人：“……”
整天跟尸体亲密接触的人心理承受能力就是不一样啊！
*
晚上六点，周璇卿如约到了刑侦大队，可是秦少臻外出了还没有回来。
“嫂子，头儿中午的时候去市生物研究所了，应该快回来了。”王文佳给她倒了杯水，然后回去继续整理自己的办公桌。
办公室里班霖刘浩他们都不在，程世东跟她打了声招呼后下班了，闵丽去休息室换了件衣服，进了办公室见她在，很自然的招呼了一声，“来了啊。”
周璇卿一愣，点点头。
她这好久没来了，闵丽对她的态度转变怎么这么大啊？
王文佳的八卦之心熊熊燃烧，：“丽姐，约会去啊？”
闵丽眨眨眼，笑着点头，“今晚他来我家吃饭，我爸妈下令让我无论如何早点回家。”
看这样子是好事将近了。
人放下执念之后，睁眼一看，世界还是很美好很和谐的嘛。
王文佳玩笑说：“咱们一组是不是要准备红包了？”
“你不用。”
“为什么？”
“给姐当伴娘啊。”
“啊——我又给人当伴娘啊！”王文佳拖着下巴一脸愁闷，“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说女生最多只能当三次伴娘，不然这辈子只有当伴娘的命，做不了新娘。”
“哪来的封建迷信！”闵丽拍拍王文佳的头，“走啦，快点回去跟你男朋友约会去，大好时光别浪费了。”
路过周璇卿的时候，她再次热情地朝她挥挥手，“走啦，路上小心。”
“路上小心。”周璇卿见她笑得直爽干净，也回了一个清爽的笑容。
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话说这秦警官准备什么时候跟她求婚呢？
之前他还口头说过几次呢，现在是直接不提了！
他到底是忙忘了还是不想啊？
不行，她得探探他的口风。
正好带他去大学回忆回忆，接受一些别人的青春的洗礼，虽然他两的大学没什么交集，没什么回忆，但大学生多朝气蓬勃啊！
而且，重中之重是，每年大学毕业晚会上必不可少的会有求婚啊！
形式老套，但就是感人肺腑啊！
千年不变的套路，但气氛使然，女孩们就是吃这一套啊！
他得多感受感受，多学习学习人家这种青春朝气、激情满怀的情趣和套路。
秦少臻的求婚会是什么样的呢？
周璇卿想象不到，好像所有的浪漫都本能的绕着他走了。
可是他把戒指套在她手上的那一刻，哪怕没有浪漫的告白，她想，她也会泪流满面吧。
王文佳过来在她面前挥挥手，“嫂子，你想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周璇卿干咳一声，尴尬的笑了笑，停止了幻想。
相思形色露。
大抵就是这样吧。
六点半，秦少臻终于到了，接了她后两人直接去了京华大学。
十五分钟的路程，赶上下班高峰期，硬是走了半个小时。
进了京华大学大礼堂，他们找了个后排的位置坐了下来，这会正在表演话剧《暗恋桃花源》。
周璇卿看了看节目单，晓童的表演在倒数第三个，还没到。
“我大学的时候也演过《暗恋》。”看着台上交替的场景，周璇卿凑到他身边小声说。
秦少臻握着她的手，右手一把搂住她，坏坏一笑，透着邪凉，“嗯，回去表演给我看看。”
……
这冷幽默的功力也是没谁了。
舞台上一帮靓女酷小伙表演《good—boy》，引得台下女生尖叫连连，秦少臻随口问：“他们跳得很好吗？”
上了年纪的警察叔叔不懂这种时尚。
周璇卿很实诚地摇头，“不好。”
“但歌好。”她补充。
“是嘛？”秦少臻的脸上写满了质疑，“我一句都没听懂，哦，倒是听到了了一句I—am—a—good—boy，是不是？”
“是。”周璇卿点头。
秦少臻挑眉一笑，“嗯，我确实是个好男孩。”
周璇卿：……
套路！
全都是套路！
晚会渐渐接近尾声，终于到了景晓童他们的节目。
京华大学的传统，毕业晚会必须会有校歌，今晚他们表演的便是校歌合唱，景晓童担任大提琴手。
平时觉得吐得掉渣的校歌在这个时候唱出来，带着别离的不舍，沉重的叹惋，情深义重，四年青春，就此告别。台下许多学生跟着唱了起来，有的红着眼眶强忍着眼泪，有的早已潸然泪下。
低沉厚重的大提琴声更像是煽情的催化剂，在昏暗的观众席低低传开，回荡在礼堂的每一个角落，牵绊着在场所有毕业生的赤子之心。
校歌合唱，周璇卿本来觉得这个表演其实挺无聊的，可是看着全场深情合唱的毕业生，才意识到自己想错了。
毕业晚会，还有什么比毕业生合唱校歌更令人怀念又热血沸腾的呢？
特定的表演放在特定环境，一下子带动了所有毕业生的情绪，不舍，难忘，迷惘，遗憾，怀念……
情绪百转千回，在这一刻，心里空虚的只想流泪。
校歌，离开的时候才懂得校歌的魂。
被离别的情绪感染，她也没了之前的欢喜，压着声音小声问：“少臻，你还记得你们的校歌吗？”
秦少臻沉沉嗯了一声。
也许，他也被这气氛撼动了。
接着他又补充了一句，“不知道，更不会唱。”
周璇卿：……
报告，这里有人公然毁气氛！
他刚入大学就参军了，然后直接参加了神剑特种大队的选拔，顺利进了神剑，接着又创建了火狼突击队，他哪知道他们的校歌是什么！他的校园情怀并不重，大学甚至可以说是没有上。
问他军歌还差不多。
一曲毕，学生们纷纷起立，掌声雷动，甚至有学生抱着身边的同学哭了起来。
周璇卿和秦少臻也站了起来，目光流转，掠过全场，她淡淡一笑，学生带来的朝气永远都是这么纯洁真挚，充满希望。
身子一顿，她的视线定在右侧门上，高大的身影隐在黑暗中，开门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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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猜璇卿看到的会是谁呢？
有奖问答到下一章发表前截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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