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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日。

自从京城传出了皇帝怀疑镇国公府和战神府要造反的传言后,镇国公府便紧闭大门,谢绝了和任何人的来往。

堂堂开国功勋。

镇国公为大乾国的建立立下汗马功劳。

镇国公唯一的嫡孙战神大人,更是十三时便去了边关奋勇杀敌,替大乾的皇帝卖命,替皇帝守护大乾的国门。

结果……

就因为镇国公和战神夫妻,心怀善念,怜悯了大乾的穷苦百姓,帮助了穷苦的百姓们,便无端招来皇帝的猜疑,便招来了杀身之祸。

可笑……

可笑至极……

荒唐至极啊……

这一条巷子里,此时挤满了黑压压的百姓,百姓们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皆是泪流满面。

百姓们伤心欲绝的哭泣着,愤怒的咆哮着,愤恨的质问着,声声一片。

“呜唔~天老爷呀,这还有没有天理了,镇国公就因为做了好事儿,就因为帮助了我们这些穷苦百姓,便招来了此等杀身之祸,没有天理,没有天理啊~”一个五十多岁的泥瓦匠老汉,跪在地上双手不停的捶地,哭得撕心裂肺。

“呜呜呜~都怪我们,都怪我们……若是去年战神夫人没有告诉我们取暖的烘笼儿;若是去年镇国公和战神大人没有带头施粥;若是没有战神带着镇国公府的侍卫和战神府的侍卫去上山打猎给我们这些灾民吃;若是今年镇国公和战神夫妻,没有把取暖的炕的做法告知我们;镇国公府和战神府就不会得罪了满朝文武,就不会碍了金銮殿上那一位的眼……。都是我们害死了镇国公,呜呜呜……。”人群中,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痛苦的双手抱头,歇斯底里的哭吼着,自责的哭诉着。

拥挤的人群中央。

好些血气方刚的青年们,含泪气愤不已的怒吼着,质问着。

“凭什么?皇上凭什么要这么对待镇国公?”

“卸磨杀驴,鸟尽弓藏,真真是令人心寒,心寒啊……。”

“呜唔~我们不服,我们不服,我们要为镇国公讨回一个公道才行,我们去皇宫外面问问皇帝,凭什么要杀镇国公?我们不能让镇国公死得这么冤屈,死得这么憋屈……”

“对,我们要为镇国公讨回一个公道才行~反正我们这些老百姓们,个个家里都没有任何粮食了,如今朝廷和官员们也早就不管我们的死活,反正我们也熬不过这个冬天了,豁出这条贱命,一定要为镇国公讨回一个公道。”

“为镇国公讨回一个公道~”

“为镇国公讨回一个公道~”

“……。”

先前还哭哭啼啼乱成一团的百姓们,此刻口号逐渐统一,声势也越来越大,歇斯底里的愤怒吼着要为镇国公讨回一个公道。

京兆尹看着百姓们这阵仗,吓得背脊和脑门儿渗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形势不妙……

形势不妙啊……

一旦不能及时控制住这些愤怒得失去了理智的百姓们,京,城今日很有可能就会爆发大规模的民,变。

思及此。

京兆尹脸色难看至极,艰难的咽了咽,捏着衣袖飞快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渍,随后把功曹参军叫到一旁。

功曹参军见到百姓们这阵仗,也吓得浑身冷汗,这会让见上官叫他过去,顿时就惊得心肝一颤,结结巴巴颤声道:“大……大人,请问有何吩咐?”

“你立刻进宫前去向皇上汇报这里的情况,让皇上赶紧拿个主意,本官在这里镇守着,以免百姓冲进了院子里破坏了案发现场。”京兆尹急忙忙对下属吩咐道。

功曹参军忙不迭的点点头:“是,大人,属下这就立刻进宫去向皇上禀报。”

巷子里。

百姓们人挤人,没有一丝的空隙,功曹参军只能施展轻功,然后从官员的屋顶离开,急忙前去给皇帝报信。

镇国公府昨日夜里被人放火,府中的人还被歹人利箭射杀了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百姓们全都集聚了起来,朝着皇宫的宫门口涌了过去,一边走,还一边高声的哭吼着要为镇国公讨回一个公道。

那吼声震天。

京城的那些官员家眷们,门阀世家们,富商们,听到外面这吼声,皆是吓得一个个赶紧关门闭户,调集所有的侍卫和下人们看守大门,生怕会有灾民们趁机攻破了他们的大门,然后抢了他们。

……。

皇宫内。

今日的早朝依旧照例进行着。

此时。

皇帝虽然坐在金銮殿的龙椅之上,虽然依旧满脸威严,面无异色,但这心里,却有些心不在焉。

奇怪?

真真是奇了怪了?

根据他的推测。

明明京城的那个传言,很有可能是镇国公那老匹夫传出去的,既然那老东西传出了这种传言,目的就是为了让他这个皇帝有所忌惮,让他不能对镇国公府和战神府下手。

这便说明。

即便是镇国公和秦熠知早有造反之心,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和他这个皇帝撕破脸面,为的,就是能在京城平平安安的再多待上一些时候,这样就能为远在西川的秦熠知收集京城最新的消息,同时,那老东西还能留在京城暗地里部署。

这么推测的话,镇国公放出那些传言,为的就是不想离开京城。

当然。

也有另外一个可能。

那便是那老东西故意放出传言,为的,便是嫁祸给他这个皇帝,同时,那老东西还能把黑锅甩给他,然后名正言顺的顺势离开京城前往西川。

一旦黑锅甩给了他这个皇帝,今后镇国公和战神举旗造反,便又了讨伐他的理由。

只是。

这个可能性很小。

就算镇国公要前去西川,也不会选在这个时候。

因为再等几天就会下雪了,就算那老东西想要去西川,在大雪封山之时压根就赶不到西川,一旦被捆在荒郊野外,人困马疲,粮草缺少的情况下,直接就会被困死在野外。

还有最后一个可能。

那便是……

有人故意放出那个传言,让他和镇国公和战神直接交恶,然后那人在从中获利。

思及此。

皇帝垂下的眼帘中,眸光顿时一寒。

放在龙椅扶手之上的双手,猛的紧攥着,手背上,青筋高耸,吓得近距离站在皇帝左右两旁的秦濓和来顺,皆是心肝一颤。

最最让皇帝气愤的是。

镇国公带着儿子媳妇居然逃了,而且,秦濓带着他的人翻遍了整个镇国公府,也没有找到密室和密道的入口,同时,他早就安排在城外人,也没有看到镇国公通过密道逃出郊外。

那么……

镇国公那老东西,带着好几十个人究竟从哪儿离开的?总不可能是昨夜里,趁着黑夜插上翅膀飞了吧?

皇帝深深吸了一口气,暂且压下心中的疑惑,看向下方的朝臣。

“诸位爱卿,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几名居住在镇国公府附近的官员们对视一眼后,随后齐齐跪了下去,颤抖着声音,满脸惊恐的启奏。

“启奏皇上,昨夜京城发生了一件大事儿,大概在昨夜丑时,镇国公府那边传来了喊打喊杀的声音,等到臣从睡梦中惊醒之时,派下人出去一看,下人回来禀报,说镇国公府居然被很多蒙面黑衣人放火烧府并围剿……”

“啪~”皇帝一巴掌重重的击打在龙椅扶手之上,面色狰狞,震怒不已的刷一下站起身:“什么?镇国公府被人放火?还被歹人围剿?放肆……天子脚下,昨夜居然有歹人围剿镇国公府,真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大臣们嘴角动了动:“……。”

秦濓似乎被这个消息彻底吓住了,脸色惨白惨白的,身子一个踉跄便瘫倒在地。

皇帝气得脸色铁青,神色焦灼的在上首来回走动:“先前有人散布不实谣言,如今又对镇国公府下如此毒手,居然还胆敢算计到朕的头上,真真是罪该万死。”

“臣府中的下人也去看了,下人站在熊熊燃烧的镇国公府大门口便不敢进去了,据说院子里躺着许多被射杀的家丁。”

皇帝满脸的惊慌与担忧,哆嗦着唇,看向跪着的几人忙问:“你们可有看到镇国公他老人家?镇国公和战神的爹娘如今可还好?”

“回禀皇上,臣等……不知。”

皇帝气得从上方走了下来,给跪着五个大臣挨个踹了一脚,怒道:“混账东西,亏得你们同为朝廷命官,同住一条巷子,为什么你们在事发之时不及时派人进去搜救镇国公等人?”

大臣一边磕头,一边硬着头皮述说:“皇上恕罪,皇上恕罪,下人们说那些黑衣人个个都训练有素,足有上百人,一个个手中又有弓箭利器,臣府中的随从太少,臣不敢去硬碰硬啊……待那些恶人撤离后,臣府中的下人去查看情况,说镇国公府火势太大,那火已经没法扑灭了,连人都没法进去了。”

“还请皇上彻查此事。”皇帝的心腹站了出来,装模作样的沉痛恳求着。

皇帝身子一个踉跄,来顺脸色惊恐的急忙忙伸手搀扶。来顺担忧不已的揪心道:“皇上,请保重龙体要紧啊。”

大臣们齐齐跪地,忧心忡忡:“皇上请保重龙体。”

秦濓满脸的悲戚,咬着拳头无声的抽泣了起来。

“……”朝臣们瞥了秦濓一眼,心中很是不屑:装得倒真像是那么回事儿。

皇帝在来顺的搀扶下,重新坐回龙椅,胸口剧烈的起伏着,脸上流下两行热泪,浑身散发着骇人的戾气,似乎生死不明的镇国公,就是皇帝自个的亲祖父似的那般令皇帝紧张和担忧。

深深吸了好几口气后。

皇帝似乎这才平息了下来。

看向下方的朝臣们道:“针对昨夜镇国公所发生的事,诸位爱卿有何看法?”

大臣们一个个沉默着皆是不言。

过了片刻后。

才有大臣站了出来,小心翼翼道:“启禀皇上,臣认为,此事甚为蹊跷,十有八九是蛮夷们的奸计,为的就是挑起皇上和战神以及镇国公的矛盾。”

“臣附议。”

“皇上,老臣认为,此事若不是蛮夷所为,便是镇国公和战神曾经得罪过什么江湖人士,这才招来了对方的报复。”

朝臣们纷纷站出来述说自己的推测。

皇帝寒着脸一边听,一边不时点点头。

等大臣们说完后。

皇帝粗喘着气,寒声道:“诸位爱卿,可还有其它事情上奏?若是没有了,这便退朝,朕得立即去镇国公府看看,朕不信……不信镇国公真的会遭遇不测……。大乾不能没有镇国公这个国之栋梁,若是镇国公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有个好歹,朕可怎么……怎么给远在西川的熠知交代。”

自责不已的皇帝说到这儿。

脸上早已泪流满面。

有大臣立马站了出来。

“启奏皇上,今年的冬天,京城灾民的日子会越发的难过,灾民们家中没有了存粮,得谨防灾民集聚在一起闹事儿,为了京城的治安稳定,还请皇上能尽早增加士兵维持秩序。”

“臣附议。”

“启奏皇上,臣认为今年可以采取去年的那个办法,把灾民们集中封锁在城北的那一片区域,不准灾民们在京城四处晃悠,以免多生事端,毕竟,极度饥饿的灾民是很容易失去理智的,随时都会爆发民,变,灾民们若是要出城,便让灾民们从城北的城门口出去。”

大臣们纷纷出言要求把灾民封锁在城北区域。

大义凛然的口口声声说着为了京城的治安。

实际上。

还不是为了他们自己的安全着想才这么坚持。

皇帝心中嘲讽不已。

冷冷的视线威严的一一扫过众人,直把下方的大臣们,一个个看得心口猛的一紧,神色有些不自在的垂下了眼帘。

就在诸位大臣以为皇帝不会同意时。

上方却传来了皇帝赞同的声音:“诸位爱卿所言甚是。”

下方的大臣们齐齐暗自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

皇帝余光看到了金銮殿外,京兆府的功曹参军神色焦急,步伐匆忙的急忙忙的走到金銮殿外的大门口跪了下去。

皇帝心里一沉,语气冷冷淡淡开口道:“来顺。”

“奴才在。”

“出去看看。”

“是,皇上。”来顺手捏佛尘,步履匆忙,脚步轻轻的走了出去。

皇帝龙椅左侧站立着的秦濓,此时也看到了京兆府的功曹参军,瞳孔猛的一缩。

朝臣们的视线,随着来顺然后落在了京兆府内的人员身上。

这一看。

顿时心里一紧。

纷纷识趣的低垂下了眸子。

京兆府的功曹参军前来,十有八九,肯定还是和镇国公府的事儿有关。

这事儿……

他们可不能掺和进去,以免惹火烧身。

来顺和功曹参军交谈了几句后,便脸色大变的急忙忙又折返了回来,来顺凑到皇帝悄声低语几声后,皇帝阴沉着脸看向众人,神色凝重。

“百姓们无知愚钝,听信了那些传言,真以为是朕对镇国公府下的毒手,现在京城的百姓们围堵了宫门,叫嚷着要为镇国公讨回公道,诸位爱卿,随朕一起前去看看。”

朝臣们吓得心肝一抖。

又……

又围堵宫门?

去年百姓们围堵宫门,是因为百姓们没了粮食活不下去了,这才围堵宫门让皇帝开仓放粮。

如今……

那些百姓们为了镇国公,居然再次围堵宫门。

那些泥腿子是活腻了吗?

只是。

一想到要去宫门口,大臣们心里皆是有些发憷。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谁知道那些泥腿子们,等下会不会被人挑唆的失去了理智,然后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

但皇帝都开口了,他们又不敢不去。

一个个只得苦逼着脸,闷声的点头答应。

“是,皇上。”

……

在宫中一千五百多侍卫的保护下,皇帝带着满朝文武大臣前往宫门口。

皇帝等人距离宫门还有老远的地方,远远便听到宫门外,那些百姓的愤怒吼声震天。

皇帝坐在步辇之上。

听着外面这吼声,垂下的眸子里闪过一道冷芒。

镇国公那老匹夫,倒真是会收买人心,百姓们一听闻镇国公府出事,便有这么多百姓不怕死的前来围堵宫门。

镇国公和秦熠知那祖孙俩,必须要尽快铲除才行,如若不然,一旦这两人举旗造反,必定会受到无数百姓的拥戴和投靠。

来顺声音有些抖,有些艰涩的担心道:“皇上?”

皇帝冷眼扫了来顺一眼,来顺顿时就禁声了。

秦濓紧张的咽了咽。

光是听外面的声音便能判断,外面集聚的百姓肯定不少,没想到那老东西和那煞星在百姓中,居然有着这么大的号召力。

若是……

若是当初没有选择投靠皇帝。

将来一旦那老东西和那煞星成事了,他也能混个王爷当当。

可如今……

刚刚想到这儿。

秦濓赶紧把心中冒起来的这个念头压了下去。

那老东西和煞星肯定不会成事的。

大乾如今最为严峻的问题,便是粮食极度短缺的问题。

那老东西和煞星就算想要成事,在这饥荒之年,没有足够的粮食,没有足够多钱银去购买兵器,想要拉拢一直军队那是白日做梦。

思及此。

秦濓刚刚有些摇摆不定,有些后悔的念头,顿时就没了。

“皇上,你为什么要杀镇国公?”

“皇上,你为什么要杀镇国公?”

“……”

宫门外的数万百姓们,异口同声的怒声问着这一句话,这一句话,不断的重复,一直一直的重复着。

皇帝看着紧闭的宫门,面无表情道:“打开宫门。”

大臣们脸色一变,慌了,齐齐跪了下去。

“皇上,请三思。”

“皇上,此时百姓们已然失去了理智,还请皇上莫要冒险。”

大臣们纷纷出言制止。

皇帝却置若罔闻,再次沉声吩咐侍卫:“打开宫门。”

“是,皇上。”

沉重的宫门,伴随着刺耳的吱嘎声,缓缓的从里面打开。

百姓们看到步辇之上一身龙袍的皇帝,顿时就怔楞住了。

似乎是没想到皇帝真的会出来?

又似乎是亲眼看到皇帝而被惊吓到了?

皇帝威严的神情中透着些许悲戚,冷冷的目光扫了一圈众人,随后从步辇之上下来,缓缓走向人群,百姓们吓得不自觉的身子往后缩了缩。

“刚才……朕听到你们在说……是朕杀了镇国公对吗?”皇帝的声音沉重且嘶哑,带着微颤,带着哽咽。

百姓们集体沉默了。

忽的。

后方人群里有人梗着脖子高声吼道:“不是皇上你派人杀的镇国公,那请问是谁派人杀的?皇上你和朝臣们秘谋要诛杀镇国公这事儿,前些天在京城早就传的人尽皆知了,我们还以为那只是谣传,没想到却是真的。”

“就是,肯定是皇上你派人下的毒手,要不然谁还敢在京城明目张胆的杀人放火?”

有了人带头质问,有人了人壮胆,其余百姓也争着七嘴八舌的质问。

皇帝示意百姓们安静后,语气沉痛的坚定道:“镇国公府昨夜之事,并非朕所为,乡亲们还是莫要中了奸人的离间挑拨之奸计。”

“……。”百姓们满脸不信的仇恨瞪着皇帝。

皇帝露出苦涩的一笑,屈尊降贵的再次开了金口,自嘲的哽咽述说。

“第一:朕从小就很敬重镇国公他老人家,在朕的心里,镇国公就跟朕的祖父一般。”

“第二:若朕真要除掉镇国公,朕会蠢得在京城的传言闹得人尽皆知之时,在这个节骨眼上犯蠢的去动手吗?会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去动手吗?”

“第三:如今大乾内忧外患,边疆的蛮夷们一直想要入侵中原,要论大乾如今最为带兵打仗的人,非战神莫属,边疆还需战神去坐镇,朕怎么会犯蠢的在这个关键时刻自断臂膀?”

皇帝接连的质问,令愤怒的百姓们,一时不知究竟该相信哪一个才是真的了?

是该相信那个传言?

还是该相信眼前这个皇帝所说话?

皇帝继续道:“上次的传言,一定是那些暗中鼠小之辈的阴谋,用来离间朕和镇国公以及战神的阴谋诡计,朕一定会把那阴沟里的老鼠抓出来的,现在……镇要即刻前去镇国公府查看情况,朕不信…。”

说到这儿。

皇帝红了眼眶,哽咽得都说不出话来了,颤抖的唇哆嗦了好一会儿后,这才继续道:“朕不信骁勇善战,智多近妖的镇国公会……会被那些奸人所害。”

皇帝的这一番话。

有人选择了相信。

有人半信半疑。

也有人全然不信。

即便是不信,但他们却拿不出有力的证据来证明是皇帝所为。

最后的最后。

皇帝泛红了眼,在侍卫的开道之下,朝着镇国公府前去,百姓们你看看我,我看看,好些人也跟了过去。

皇帝进入了镇国公府。

此时。

京兆尹的人,已经把镇国公府内被射杀,被烧死的尸体全部搬到了外院,一共二十二具尸体,好些尸体都被烧焦了。

皇帝满脸痛苦的摸了一把脸,沉痛的颤声道:“秦濓。”

秦濓也哭得红了眼眶,整个人走路都好似踩在了棉花上,深一脚浅一脚的,一脸的悲痛道:“学生在。”

“你……你仔细看看,这些尸体中,可有……可有你的祖父和爹娘?”

“……是。”

秦濓踉跄的一步步走向尸体,死死咬出唇挨个仔细的查看。

外面的百姓看着皇帝和秦濓这神色,好些百姓们,还真被皇帝和秦濓精湛的演技所蒙骗到了。

约一刻钟后。

当秦濓走到最后一具尸体前查看完后,身体好似被抽光了所有力气一般,瞬间就瘫倒在地,后怕的又哭又笑望向皇帝。

“回禀皇上……镇国公的下人外加侍卫,一共八十五人,加上祖父和爹娘便一共八十八人,现场只有二十二具尸体,而且,从烧焦的尸体身高,骨骼的大小,身体的胖瘦来判断,这些烧焦的尸体中,并没有祖父和爹娘他们……他们肯定是看到情况不对,早就藏匿在了密室或者是从密道离开了,只是……学生并不知晓府中的密室和密道入口在哪儿?还请皇上恕罪。”

一听这话。

皇帝如重释放的长长松了一口气。

百姓们也喜极而泣的暂时放下心来。

皇帝带着人仔细翻查了镇国公府,差点掀了底朝天,可就是没找到密室的入口,也没找到密道的入口。

皇帝心中气得都快要吐血了,可面对守候在镇国公府久久不肯离开的百姓们,还得扯出苦涩而难受的笑容去安抚。

……。

五日后。

镇国公带着儿子媳妇,带着四十个侍卫,二十三个下人,八十个暗卫,五百个精锐骑兵,早就跑出了距离京城接近八百里外的蓬顺县。

天儿越发的冷了。

冷冽的寒风呼呼的刮着,刮在人脸上,就跟刀子在割一般,尤其是骑在马背上疾驰前行的人来说,那风刮在脸上就越发的疼了。

暮色降临。

镇国公等人在一处半山腰上的扎营过夜。

士兵们利用山上茂密的茅草,把茅草扎成了挡风挡光的茅草墙,茅草墙围成了一个大圈,大圈里点上篝火取暖,还挖坑埋锅做饭,这样即便是在夜里,山下经过的人也不会发现半山腰上有明火。

同时。

镇国公府的侍卫们考虑到镇国公的老寒腿,还有女主子,便又搭建了两个窝棚,这样夜里主子们睡在里面,也不会太冷。

此时。

陈氏神色疲乏的坐在枯草堆上,双手捶打着,揉捏着双腿来缓解腿部的不适。

陈氏并非什么弱女子。

当年在亲生父亲死后,便被镇国公接到身边。

镇国公一介武将。

武将有武将的育儿观念。

文臣有文臣的育儿观念。

镇国公觉得,女娃子就得和男娃一样,文武都要涉猎才行。

骑骑马,练练拳脚,不需要多精通,至少能锻炼体格,作为一个武将,镇国公最是看不得那种多走几步路,就气喘吁吁得好似要晕死过去的娇弱女子。

所以。

便让一个伤了腿的忠实下属,来教导陈氏骑马射箭。

成亲后

陈氏虽然很少骑马射箭了,但是,却没有彻底放弃,一般每隔七八天,就会后院那边的宽敞草坪里,骑马跑上几圈,虽然不是很过瘾,但骑术还是很娴熟的。

这五天骑马持续赶路,在加上年纪有些大了,身体就有些吃不消了。

此时双腿酸疼得不行,只能不停的按摩按摩,借此来舒缓一下腿部的不适。

陈氏看向公爹和丈夫,忧心忡忡的担忧问道:“爹,照这么个速度前行的话,我们还得要十一天才能抵达西川,可看这天儿,估计就在这一天两就要下雪了,到时候大雪封住了路,我们可怎么办?”

镇国公坐靠在能勉强遮风避雨的窝棚里,双腿放在秦书墨的大腿上,秦书墨烤热了双手,力道适中的为父亲按摩着双腿,而镇国公的双腿下方,地面放着一些明火炭,利用这些明火炭来烘烤镇国公有些寒疼的双腿。

搓揉着有些冻僵的手,镇国公看向儿媳妇安慰道:“别担心,看这天,估计还得等个三四天才会下雪,到时候我们已经走了一半的路程,而且,今年冬天的雪,应该不会和去年那般大,在大雪封路之时,我们一定会抵达西川的。”

熠知之前来信时,提及过今年初雪的具体日子,便是在四天之后,而且,今年的雪也不会下很大。

不过……

明年老百姓的日子,可又要不好过了。

今年是旱灾。

明年是水涝。

也亏得西川那边虽然山高水险,但却不会像一些平原地区那般,一遇到特大暴雨季节,房屋庄稼就会被淹。

而且。

孙媳妇在西川那边捣鼓出来的梯田都在那大山之上,下再大的雨也是不会被淹没的,不过就是需要注意一点,那便是以防雨水过多,导致山上的泥土松软,然后山体滑坡。

听到公爹这一番话。

陈氏暂且松了一口气。

看着公爹的双腿,担忧的问道:“爹,你的腿今日可疼得厉害?若是痛得厉害,就把府医之前提前配好的药熬上一副?毕竟后面还要赶十多天的路呢,你可不能强撑着。”

秦书墨也跟着点头:“爹,秋月说的是,你若是有哪儿不舒服,可一定要及时说出来,别强忍着,别强撑着。”

面对儿子媳妇的关心,镇国公心里自然是高兴的,捋了捋胡须,冲两人佯怒的瞪眼:“老头子我还想多活一二十年呢,还想看着我那三个乖乖曾孙们长大呢,老头子我如今可是惜命的很,绝对不会犯傻的不把自己身体当会儿事,如今老了老了,人老了就得服老,哪能和年轻时候那么比啊!”

一听镇国公提起三个宝贝儿孩子。

秦书墨和陈氏夫妻,顿时眼睛都笑眯了。

铁锅里的肉粥,咕咕咕的翻滚着。

那热腾腾的香气儿,随风飘进了众人的鼻息中,勾得在寒风中赶了一整天路的众人无不咽了咽唾沫。

每一天。

就只有早上和晚上能吃上一口热乎的,中午赶路之时,就只能啃放在胸前的冷馒头。

在这大冷的天儿。

看红红的火堆。

看着大铁锅中那翻滚的肉粥。

看着大铁锅中那冉冉升起的热腾腾白烟,众人皆是开心不已。

“开饭啰~”厨子喊道。

很快。

众人便排队端着碗去领粥。

大伙儿很多人一碗粥还未喝完。

便听到山下放哨的暗卫们,吹响了急促的口哨。

不好——有追兵来了。

秦书墨脸色一变,忙不迭的放下手里的碗。

镇国公带来的五百精兵,留下一百士兵在原地和侍卫们以及暗卫们保护三个主子,其余的四百士兵皆是拿着兵器朝守在了最外围。

镇国公的这五百士兵,皆是既擅近身搏斗,同时也擅长远程射击。

每一个士兵的背上,都背着弓箭,腰间佩着大刀。

防守的阵型很快就摆好。

没多一会儿。

便有两百多追兵,个个凶神恶煞的一边朝着山上跑来,一边拉弓射击。

只是。

追兵此时本就占据不利地形,可为了完成皇上交代的任务,只得硬着头皮不要命的往上冲。

半山腰上的士兵也不是吃素了,再加上占据了地势的优势,一个个堪比神箭手的士兵们,射出去的箭,很少有追兵能躲开。

禁卫军们听起来威风。

但实际作战能力,却完全没法和镇国公这些上过战场的士兵们相比。

一刻多钟后。

两百多个追兵,还未有人能成功爬上半山腰,便尽数死在了那山坡之上。

此时。

天已经快要黑透了。

镇国公对五百士兵的头子秦杰道:“让人把尾巴收拾干净,切莫放跑任何一人,顺便把那些马匹也牵回来,到时候我们也能替换着骑,也能早点抵达西川。”

秦杰神色凝重的点点头:“是,主子。”

说完。

秦杰便转身前去安排。

陈氏紧攥着丈夫的手,后怕的重重呼出一口浊气:“我们才逃出来五天,这都遇上第二批追兵了。”

秦书墨揽住妻子的肩头,轻拍着安抚道:“别怕,那狗皇帝的人也不过如此,那些追兵都是些酒囊饭袋,不会是我们的对手,而且……那狗皇帝以为我们会绕道去其他县城暂避,然后等化雪后再绕道去西川,他根本就没有料想到,我们会在大雪即将封山之时,走了这一条最近,也是最危险的路前往西川。”

陈氏点点头。

当时她在得知,前往西川居然是走这条路后,也是吓得不轻。

毕竟。

若是在没有驿站能每日换马的情况下,单凭骑着一匹马要前往两千五百多里外的西川,为了不让马被跑得累死在路上,一天最多就只能赶一百五十里的路程。

两千五百多里路,按照这个马的脚程,怎么也得需要十六天后才能抵达。

追兵可以在驿站换马,速度就会比他们快,很容易就追上他们。

而公爹和丈夫却说。

只有这一条路,才是追兵最少的一条路。

有时候最危险的地方,也会是最安全的地方。

秦书墨继续道:“那狗皇帝派出的大部分追兵,并不是朝着我们这条线路而来,这些人应该是他后来不放心,又在各个追杀我们的线路上,又加派了一些人手而已,只要皇帝在明后两天没摸清楚我们走的是这条线路,等到下雪后,就算皇帝反应过来了,他也鞭长莫及了。”

陈氏点点头。

老天爷,保佑那狗皇帝聪明反被聪明误到底吧!

老天爷,保佑他们这一行人,能平平安安抵达西川。

若是顺利的话。

再等十一天,就能到西川了。

到时候。

就能见到三个已经满月的孙儿孙女了。

也不知道满月之时……

三个小宝贝儿有多重了?

……。

好似棉絮一般的雪,轻柔的从天空飘飘洒洒飘落下来。

晴空穿着防水的小牛皮鞋,带着线帽,系着围巾,带着线手套,穿着棉衣,带着小蠢货和大黄在院子里撒欢的来回跑着,一边跑,一边还调皮的张大了嘴,伸出了舌头去接飘落下来的雪花。

两条狗子也有样学样的扬起狗头,张大狗嘴,伸长舌头去舔雪。

站在廊檐下的小川怀里抱着取暖的烘笼儿,看着犯蠢的妹妹和两条狗子:“……。”

侧头看了一眼屋子,随后对蔡婆子:“你看好大小姐,隔一会儿去看看大小姐背心出汗了没,若是出汗了,就给及时垫上手帕,莫要让大小姐受了风寒。”

蔡婆子忙不迭的点头:“是,大少爷。”

说完。

小川便走进屋内去了。

屋子里暖烘烘的。

三个奶娘和邓婆子急忙向走进来的小川行礼:“奴婢给大少爷请安。”

“嗯。”小川淡淡的应了一声,小手微抬示意三人起身。

小川一边朝炕边走去,一边笑眯眯的问道:“爹,娘,弟弟妹妹们可睡下了?”

云杉抬头看向走来的儿子,摇摇头,笑说道:“还没呢,刚才吃饱了拍出了嗝儿,这会儿正精神呢。”

秦熠知热乎乎的粗粝大掌摸了摸小川的脸蛋:“有些冷,快上炕上来热和一会儿。”

“好。”小川看着爹,笑嘻嘻的点点头。

脱去鞋子爬上炕后,小川看着炕上三个难得都没睡,而且也没哭的弟弟妹妹们,摸摸这个的小手,又捏捏那个的小手,逗得三个小家伙眉眼弯弯,咧嘴无齿的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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