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黑沉，冷风时不时的蹭过，刮着黑夜种驰走的人儿。穿过高高低低的的红瓦白墙，人儿隐进了一处院墙。
身姿矫健！
已经三更天了，正常的人已经坠入的梦乡。潘月慧今晚比往常的睡得晚，而且还睡得不好。
在睡梦中，她觉得有双眼睛正紧盯着自己，赤裸裸的压抑感…让她本能的感到不安，然后猛然惊醒…
眼眸睁开，迷迷蒙蒙的盯着帐顶，感觉口有些渴，就想起身去喝口水润润喉。可她刚偏了头过去，却发现幔帐有一个赤条条的人影。
潘月慧心头一紧，为了惊动那人，还是决定装睡。
可站在幔帐外的人却直接撩起了幔帐探进了一颗头颅。黑漆漆一颗头，只有一双闪亮的大眼露在外面。
潘月慧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张嘴本能的想要呼救，可那人似乎早就知道她要做什么，立马捂住了她的嘴巴，“我就知道你醒了…”
“唔…”
潘月慧闷哼着…
等等…这声音，是个女的…而且而且听着好熟悉！
潘月慧瞬间松弛了下来，也不挣扎了，就定定的看着捂着自己的人。凌容宁看她已经不那么激动，干脆放了手…
“凌容宁？”
“嗯哼？”，凌容宁把面巾扯下，是那张倾城倾国的脸没错。
潘月慧敛眉，“谁给你的胆子半夜闯潘府？”
谁给的胆子？当然是自己给自己啊…凌容宁呵笑了声，“不过是半夜睡不着，就想着过来看看潘小姐睡得是否也安稳。”
凌容宁低头俯视着她，接着道，“但是看来，潘小姐也似乎睡不着，那刚好，我们来谈谈心…”
“你不怕我叫人吗？”
“怕？呵…你倒是叫啊，我有胆子来就有信心出去，不过明天京都城可能就会传着潘府大小姐半夜被采花贼临幸，想必精彩得很！”
潘月慧一听，猛的坐起，压低声音道，“你威胁我？”
威胁？
也许不是…凌容宁真想这么做，这样的话，潘月慧这辈子都别想嫁给穆霆萧，皇帝也不会再想着什么乱七八糟的赐婚！
算是完美！
“你到底要干什么！”，潘月慧听着外间一片死寂，“你对我的侍女做了什么？”
凌容宁笑了笑，能做什么，不过是让她们睡得更安稳些，不被外界惊扰而已。
至于她想干什么？其实她也不知道！
心里憋着一股气就跑来了心里，兴许只是为了散散心。
“你到底要干什么？”，潘月慧又沉声问道，“如果没什么事儿，还请你马上离开…”
“你？”，凌容宁笑了笑，“这时候怎么不叫我妹妹了？妹妹好不容易来看你一次，怎么能轻易离开呢。”
凌容宁嘴里说着，手也不闲着，微凉的指尖慢慢的抚上潘月慧的脸，那明显的凉意刺激着她的感官激起一层鸡皮疙瘩，让她心头颤栗。
潘月慧抬手拍掉她的手，咬牙说道，“你是不是疯了？”
“差不多吧…”，凌容宁笑了笑，“但也不能这么说，我还正常着呢…”
如果真的疯了，她可能直接把她…把她杀了。
凌容宁深深的吸了口气，把手收了回去，“听说你好事将近？”
“什么？”
“听说你要嫁人了？”，凌容宁重复了一遍。
听着这句话，潘月慧敛眉抬首，神经已经没有刚刚那么沉重，“你知道了？”
“对啊…我终于知道了！”
潘月慧笑了起来，“怪不得半夜来我这里！来之前是不是特别想让我这样消失？”
有点吧…凌容宁有些恍惚。
“凌容宁啊，我说过，我们也许有一天就真的成了姐妹！只是那时候你不信而已！”，潘月慧又补了句。
这话一出，凌容宁也笑了，真姐妹？难道让她去当妾？
“我也说过，如果真有那样的缘分，那也是孽缘！”，凌容宁停顿了会儿，“不过这么看来，你那时候就认定自己会嫁给穆霆萧，你就那么站在一边看戏！”
“不是那时候…”，潘月慧开口。
“什么？”
“我在几年前，就被皇上定了的韩王妃！”，潘月慧含笑看向凌容宁，“所以我一直都知道，也因如此，我才会主动接近你！”
如果不是因为穆霆萧，一开始潘月慧并不觉得她们两个会有真真正正的交集。
但是后来她就想啊，如果没有穆霆萧，她跟凌容宁其实是可以成为好朋友的，这是一个好姑娘，爽朗大气…
可现在…
闷头想了想，潘月慧接着道，“凌容宁，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都是命…”
什么命不命的…
凌容宁呵笑了声，“穆霆萧知道这事儿吗？”
“不知道，皇上是一点儿风声都没漏。其实也是因为穆霆萧不肯娶妃，才一直这么拖着，这次皇上把他支走，就是想让这桩婚事安安稳稳落地而成，等他从德铭回来的时候已经无力回天。”
潘月慧说着说着就低下了头，看不见眼里的情绪，只听她哑着声音接着道，“原本应该骗你说韩王是知情的，这样你就会恨他欺骗你，可我觉得你已经够可怜了，说句实话出来，也许还能让你觉得还有些念想。不过…听我祖父说，赐婚圣旨明天就会下来…”
圣旨明天就会下来？
呵…这皇帝真是不管做什么都是雷厉风行，别人还在猜想着真假的时候，他就一锤定了音。
凌容宁鼻头一涩，有种想撕裂一切的冲动，但最后却只能深呼吸来缓解压在心口的钝痛。
都到这时候了，不能在潘月慧面前失态。
正调整情绪之时，潘月慧又开口了，“凌容宁啊…其实你我都是一样的，皇上能下旨让我进韩王府，同样也能让你进去。兴许…”
“潘月慧…不管怎样，我们凌家的女儿不会去做一个妾，”，凌容宁收了情绪，直直看着她，“但我现在可以杀了你…”
“杀了我？”，潘月慧嗤笑了声，“杀了我韩王妃的位置也不可能是你的，皇上不可能让自己给予厚望的皇子去娶一个商贾之女。”
“你这是在嘲笑我？”
“并不是…只是让你认清事实！”
事实？凌容宁愣了下，真的是事实！
自从太子被废，皇上所有的动作都是抬高穆霆萧，就连抬高凌家，掌北方一线商贸，多多少少也跟穆霆萧有这关系，毕竟凌家的财力，这天下无人能比，拉拢过来，对穆霆萧益处多多。
呵…兴许对于皇帝来说，不管是谁，不过是一颗棋子——加筹码的棋子！
就不知道穆霆萧怎么想了…
想到这里，凌容宁无力的笑了笑，“潘月慧…恭喜你！”
“？”
看着潘月慧一脸懵，接着道，“恭喜你能嫁给京都城里大多数闺秀们都想嫁的人！”
潘月慧挑眉，“真心？倒也太平静了些。”
她还以为以凌容宁的性子好歹会给她些苦头吃，看来…自己还是不够了解人。
“也只能平静，你都说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过…我现在觉得可怜人是你。”
凌容宁平静的说完这句话，就退了出来，至始至终，她都没对潘月慧做什么。不过说句实话，凌容宁很羡慕潘月慧，有人宠着疼着就算了，连遇到的坏人都这么善良。
就比如她。
而潘月慧，则愣在了那里。
她才是可怜人？这句话，直直的戳进了她的心窝子。
她可怜凌容宁不能嫁给穆霆萧，但凌容宁可以潇洒的选择，一切从心。
而她呢…选择的机会都没有！甚至连说不的资格都没有！
可怜人？
没错！她才是那个可怜人！
被摆弄的人而已，潘月慧眼角渗出一行清泪，抚着胸口慢慢的躺了下去，泪水渗进了发丝。
这一夜，不管是对凌容宁还是对她，都不可能安睡。
凌容宁翻出潘府还毫无睡意，脑子钝痛却清醒。麻木的奔走在黑巷中，看着无头无脑，可到最后却到了韩王府的墙外。
清依跟在她身后，看着她木楞楞的盯着那墙，已经心疼到不行。
“小姐…我们还是回去吧…”
凌容宁不动，还是仰着头看着。
“清依…你说…如果当初我没一时冲动而跨进这道墙，后面的事情是不是不会发生了？”
“小姐…”，清依愣住，不知该如何回答。
可就在她愣住的时候，凌容宁居然一个纵身跳了起来，跃进了墙内。清依一看，惊得不轻，做了个手势让隐在暗处的人稍安勿躁，然后自己也跟了上去。
她们落地的那一刻，能清楚的感觉到周遭的杀气暴涨，可过了一下之后，又恢复了平静。
凌容宁紧了紧眉，原来一直都是穆霆萧守株待兔。
“我们走吧…”
凌容宁轻飘飘的说了句，然后转身飞了出去，清依还没搞清楚什么状况，只能跟上…
**
天宋帝向来雷厉风行，第二天一早，就真的有传来了消息让潘府准备接圣旨。潘月慧一夜无眠，那时候才勉强闭上眼，却让侍女叫了起来。
灵芝看她满脸憔悴，柔声问道，“小姐您是不是病了？要不请大夫来看看？”
“不必…”，潘月慧抬手，“不过是昨晚太吵没睡好罢了，梳妆吧…别耽搁了！”
灵芝一听，也只能作罢，赶紧给她梳妆打扮，毕竟宣读圣旨的公公马上就要到了，可她有点儿想不通，昨晚真的吵吗？
她明明什么都没听见呀…
潘月慧到前厅的时候，府里的人已经来了个大半，潘家是大家族，人口多关系杂，潘月慧给长辈们轮流行了礼，才坐到了她母亲的旁边。
潘大夫人眼尖，一下子就看出了她满脸的憔悴，放下手里的东西，低声道，“慧儿…你这是怎么了？病了吗？”
“母亲多虑了…”，潘月慧笑了笑，“不过是没睡好罢了…”
潘月夫人一听，紧紧的锁起了眉，今天这种日子气色怎么能这么差呢，稍稍一疏忽，指不定别人会怎么编排呢，想了想，还是带着潘月慧下去补了下妆。
等再回来没坐多会儿，宫里的人就来了！
来的人是皇上身边的高公公，紫红色的宫服刺进了众人的眼。一看就知道，皇上很看中这桩婚事。
高公公和善的朝潘美笑了笑，然后抬出了圣旨。
“潘府潘月慧接旨”
“忠武节度使长孙女潘月慧，蕙质兰心、淑容端雅，孝悌有加，故赐封韩王正妃，择日完婚，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齐声道。
高公公看着伏地而跪的潘月慧，呵呵笑了几声，道，“潘小姐…接旨吧…”
潘月慧顿了下，扯出一个得体端庄的笑容，然后直起身子，“臣女接旨，谢皇上恩典。”
一场婚事，算是这样就定了下来，高公公甩了甩佛尘，脸上的笑容越发慈祥，嘴里道，“潘小姐，别忘了明天进宫谢恩啊…”
“谢谢公公提醒，臣女记着了！”
高公公点了点头，又和潘美闲聊了几句，连说恭喜，然后就走了，说是赶着回宫里回话。
潘美亲自去送他的。
潘月慧脸上笑容依旧，可笑意不达眼底，潘美一眼就能看透。所以送走高公公后，潘美散了所有人，就留下了潘月慧叫到了书房。
潘月慧话本就不多，她坐在潘美面前，把圣旨推到他面前，“祖父…圣旨是要拿去潘家祠堂供着的吧…”
“对…出嫁的那天…你是要捧着圣旨出嫁的。”，潘美叹了口气，“慧儿，祖父只能跟你说，这是潘家的荣光！”
“慧儿明白的…”，这话以前就说过了，她比谁都明白！可凌容宁那句“可怜人”却迟迟在脑中回荡，怎么也甩不掉，让她郁气难消。
“祖父…您要是没有什么要交代的，那慧儿就先告退了！”
潘美看着她魂不守舍，终归是没在说什么，还是挥挥手让她走了！而自己…则看着那明黄的圣旨沉思。
这圣旨一下，又是要掀起了一层浪了吧。
寿王一听到消息就冲到了皇后宫中，可没一会儿又出来了，看着寿王的神色，很不轻松。
而静贵妃…则又来了御书房。
她原本以为经过上次争吵之后，皇帝已经放弃了那种想法，可不声不响的，却下了这么道圣旨。他到底有没有为萧儿想过？有没有想过萧儿愿不愿意？
静贵妃有好多话要问，可到了御书房看着高位上的那个男人，她忽然明白，谁愿不愿意已经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他想这么做。
或许…就算今天自己的儿子没有远在德铭，也阻止不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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