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武节度使潘美的嫡长孙女？
离贤妃的眼眸瞬间发沉直直的看向天宋帝，斩钉截铁道，“我不同意！”
“不同意？”，天宋帝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了，“这是为何？”
“朕看过这姑娘的画像，长得端庄且大气，虽养在岭南，但也是灵气得很，之所以十六岁都没有嫁出去，是因为守丧给耽搁了，这样貌不差，这家世也是也算是拔尖，年龄跟萧儿也是一般大，怎么就不能做萧儿的王妃？”
“就是家世太好，臣妾才不同意。”，离贤妃这次还是说得肯定，看着天宋帝不想让步。
天宋帝怔了怔，这多久了，面前这个女人没有在他面前自称“臣妾”？
好像也有十来年了吧！
真是难得…
淡呵了声，迎上贤妃的眼神，“就是家世好，才配的得上萧儿！也好给萧儿些助力！”
“助力？什么助力？”，离贤妃也冷笑了声，看着天宋帝的眼神带着些讥诮。明晃晃的扎了过去。
要说家世，这京都城里王公伯侯那么多，萧儿是个没权没势的闲散王爷。随便挑一家看着高贵又同样没有掌重权的勋贵之家的闺女，都配得上她的萧儿。
就算说是重权势，那以前真宁县主缠萧儿缠得那么紧，皇后也提过几次把真宁县主许配过去，面前这男人还不是咬得死死的！
呵…近的都不要，什么时候用的着大费周章的跑到岭南去挑个韩王妃？
节度使？
那是什么人？
节度使只听命于皇帝，整个大越国，节度使也就十个，掌边陲重镇的军政大权。这是在十多年前定远侯府倒了之后，天宋帝突然设立的官职…
久而久之就在北方逐渐形成平卢、范阳、黑江、朔方、松右、延边、西吉四镇、北庭伊西八个节度使，以及南边的南屏、岭南两个节度使。
这些节度使皇帝亲自任命，只对皇帝负责，说白了，就是皇帝分散兵权的而立的，是皇帝最信任的人。
这整个大越国，除了西北的和西南的一小部分外戍军权是郭家世子和赵王掌着外，就都在这些节度使手里。
而忠武节度使潘美，掌岭南边陲沿线五镇军政大权，军事专杀，且在众节度使中威望极大。
这…这种权势，哪里看着像是要给一个闲散王爷做王妃？真娶了这家千金…她的儿子可还有安宁之日？
离贤妃胸口胸口起伏着，偏头望着那湖里的菏叶，慢慢说道，“皇上，太子已立，还是不要做些让人多想的事吧…”
“这话怎么说？”
“这话怎么说得看皇上怎么想，这节度使的孙女，萧儿要是喜欢，也就算了，可萧儿不喜欢，为什么还要强推给他这么个麻烦？”
天宋帝抿了抿唇，“朕是萧儿的父亲，自古以来这子女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至于这感情，日久自会生情！”
“呵…皇上是萧儿的父亲，那臣妾还是他的母亲，这婚事臣妾不同意，萧儿也不会同意！”
天宋帝一听，冷冷的笑了起来，“你只是萧儿的庶母，他的嫡母是皇后！”
呵…这是什么意思？说她没资格干涉自己儿子的婚事吗？
呵…笑话！
“皇上…你一心想让萧儿走到权力的中心，可你有没有想过，萧儿他没有这个心，他要是有这个心，我这个做母亲的拼了全部都会把他推上去！”
为什么一直蜗居绛雪轩，为什么这十多年来超然物外不理这宫中琐事？不就是想让自己的儿子尽量远离这些肮脏的东西吗？
可到最后，还是要被面前这个男人毁了吗？
离贤妃眼眶发红，这十多年来，第一次觉得这皇宫是那么的沉重恶心。理了理情绪，转头看向天宋帝，带着些许请求到，“皇上，萧儿不需要什么助力，他还未及冠，婚事也不用这么急，这世人千千万万，总有一个是萧儿的良配，只要萧儿喜欢家世尚可就行！”
天宋帝看着她，眼里情绪不明，“云岫，他是我跟你的孩子，是我最疼爱最看中的皇子，你真的愿意他一辈子做个闲散王爷？”
云岫是离贤妃的小字，取的是孤云出岫、朗境悬空！而离贤妃这个人，也同她的小字一样，去留一无所系，静躁两不相干。不然也不会淡然的在这宫里活成了可有可无的样子。
天宋帝有些时候喜欢她这种处世态度，觉得在这波谲云诡的后宫中，她看着是那么的特别；：可有时又异常的恨，要不是因为她太过与世无争，当年的皇后之位天宋帝怎么也会把她扶上去。
当年自己什么都准备好了，就没想过到最后不同意登上后位的是她自己！天宋帝到现在都记得离贤妃当年陈表书上的字字句句。
如果当年她登上了后位，萧儿坐上那太子之位是不会有任何异意的。
“云岫…你淡然无争了半辈子，但你要为萧儿想想，等朕百年之后，萧儿如何立足？”
宋帝动情的牵上离贤妃的手，“云岫…朕已经有了太子，只是希望萧儿以后能成为辅佐君王的好兄弟、好臣子！”
好兄弟？好臣子？
离贤妃像是听了个笑话，“皇上，只要萧儿手中有权势，等哪天功高盖主，还能做好兄弟？好臣子？”
如果真能这样，定远侯府不会覆灭、大越国的皇后也不会换。
离贤妃吸了口气，再接着说道，“皇上自己怎么登上这皇位的自己也清楚，也应该知道这皇家不会有什么兄弟情，不然先帝那么多皇子，最后怎么会只剩下赵王一个！”
“皇上…人心难测…您还是想清楚再做，推了萧儿一把事儿小，这国要是乱了就是大事！”
离贤妃说完，就甩脱了天宋帝的手，难得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然后说道，“还有…皇上，萧儿就算没有这出挑家世的女子帮衬，也能在这世间立足，臣妾忽然有些不适，这中秋糕点怕是不能陪着了，望皇上体谅！”
“云岫，你怎么这么犟！”
离贤妃没有接话，只是淡淡回道，“臣妾告退！”
她走了…潇洒转身不曾回头，不知怎么的，天宋帝忽然想起当年在朝堂大殿上，也有这个一个女人潇洒霸气的转了身。那身皇后朝服扫出来的弧度是那么的美。
天宋帝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可能是真的老了，这几年一直想到些旧事。梦里也是萦绕不散。
…
御花园里的那些娘娘们，看着皇帝带着离贤妃走了，还久久不回，我就兴致缺缺，有的中途寻了由头就退了下去，等到了真真正正结束的时候，就只剩下德妃宜妃还有几个也算是宫里的老人的妃子。
看着这个场景，王德妃也只是笑笑，招呼宫女们收拾收拾也就叫人散了。
从府邸里过来的老人，都知道在中秋之前亲手做月饼是前皇后的一个癖好，从她嫁进凌王府开始，每年的中秋的都不会落下，久而久之也就成了个规矩。
不过这后面人没了，规矩也就散了！不知道为什么十多年过去了，这皇上怎么突然又立了起来，猜不透！
不过这帝王心思，是没几个人是能猜透的，怪没什么意思的…
人三三两两的走了，最后剩下的也只有宜妃，她看着五皇子在花园里玩，不像是要走的样子。
王德妃看了看，还是走了过去，“宜妃妹妹…午间太阳火辣，要不带着五皇子一起走吧，免得晒坏了！”
“多谢姐姐关心，不过睿儿好玩，估计得耽搁会儿，姐姐还是先走吧！”
德妃淡淡点头，看了眼不远处的穆霆睿，“也好…那姐姐先走了！”
宜妃起身，行了个平礼，看着王德妃走远。眼里的光忽明忽暗，直到背影消失不见，她才把穆霆睿招了过来，牵着回了自己的漪澜宫。
…
穆霆萧真没有出宫，从御花园出来后也没有再回去，那里后妃聚集，他们这些皇子本来就不适合往那里挤，更何况他父皇和母妃也没在。
皇宫很大，但它想去的地方却不多，想着时间尚早，就朝着天心阁走了过去。
天心阁其实是个藏书阁，天下孤本都能在这里找到，当然也不是什么人能进来的，穆霆萧从小在天宋帝身边长大，他是父亲更是一国之君，肯定不是一直都有时间陪着穆霆萧。
所以穆霆萧闲时就会到天心阁看书，是看着这里管事太监换了一届又一届的。
不过从自己开府之后就基本上没来过。今天能来也是因为他父皇把他母妃带走，没人带他倒腾东西。
穆霆萧在天心阁待到了傍晚，直到天宋帝派人来唤他。
他不出宫的时候，要么住在乾明宫，要么住在绛雪轩她父皇既然派人来请，今晚就在乾明宫歇着。
不过从天心阁出来的时候又遇到了太子穆霆殷，狭路相逢，不过这次还带着太子妃。
和穆霆殷迎面对上，他也不能躲，只能站在一旁，让太子先行。
“三弟这是从哪里来？”，穆霆殷还是驻足问道。
“回太子，刚从天心阁出来，准备去父皇宫里！”
“那快些走吧，别给父皇久等了…！”
穆霆殷似乎很急，没有跟穆霆萧多说什么，说了这句就带着太子妃急匆匆的往东边走去。那个方向应该是皇后常宁宫的方向。
穆霆萧敛了敛眉，难道是皇后出了什么事儿？他站着想了会儿，才慢慢的走到乾明宫。
他到的时候天宋帝已经满满的摆上了一桌御膳，好像就等着他。
“萧儿…过来坐，咱们父子好久不曾安安静静的吃一场酒了！”，天宋帝看见他，低沉的说道，扬手挥退了伺候着的宫人，招呼着穆霆萧在他身边坐下。
穆霆萧勾了勾唇，走过去坐下，给天宋帝斟了一杯酒，“父皇…请！”
“萧儿啊…你都长这么大…都能和朕对饮而谈，这时间一晃就是那么多年，朕还记得当初从你母妃那里把你接过来时，你哭的那么伤心。”
天宋帝还没喝，可是他语气轻飘，给人一种缥缈的感觉，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已经醉了呢，穆霆萧抬眸，“父皇…怎会突然有这多感叹？”
“朕也不清楚…”，天宋帝抬杯一饮而尽，“萧儿…父皇想问你个问题，你可以不回答，但答就得真诚。”
穆霆萧敛了敛眉，“父皇您说…”
“萧儿…你对这皇位怎么看？”
呃？
怎么看？
皇位，处于整个帝国权力的顶层，凌驾一切权力之上，有着至尊的地位和无限的权势。代表着与生俱来的优势，登上那个位置，天下众生就在自己脚下。
可高处不胜寒啊…
穆霆萧抿唇想了想，说道，“那个位置，不仅是权力还有欲望，还有责任，天下众生生息繁衍都是责任…”
“那你想要这个位置吗？”，天宋帝眯着眼，再次问道。
“不想！”，这次穆霆萧没有犹豫，答得干脆…
看着天宋帝，猛然跪倒，接着说到，“那个位置是太子皇兄的，他从小就是以太子的规格教养，才德双全，担得起一国之君，而儿臣，才疏学浅暂且不提，更没有一副好身子，所以…那个位置儿臣不敢也不能肖想！”
天宋帝闭着眼往后靠了靠，无声的叹了口气，最后说道，“起来吧…明明好好的吃着东西，怎么就跪了下去呢！”
“谢父皇！”
起身坐好，帮天宋帝一杯一杯的斟酒，父子无话，却又不觉得尴尬，可喝到一半，天宋帝身边的高公公就急匆匆的进来了，他凑到天宋帝的耳边，轻声说道，“皇上，常宁宫那边来消息，皇后娘娘的病突然严重，还请皇上过去看看！”
天宋帝明显不悦，“朕又不是大夫，宫里的御医都是摆设？”
“皇上…”，高公公有些为难。
看着这种境况，穆霆萧忽然开口说道，“父皇，要不儿臣去母后那里看看？”
天宋帝揉了揉生疼的太阳穴，慢慢起身，“还是算了，那么多御医，你就别去添乱，朕去看看就是…”
说着就扶着高公公的手走了出去。
秋日的夜晚已经有些凉意，天宋帝走到了外面，被这凉风一撩脑子也清醒了不少，暗暗叹了口气，也没叫轿撵，准备走过去常宁宫。
皇后病了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这宫里待久了的女人，要是没什么病灾，才叫不正常。天宋帝也不急，走到常宁宫的时候，刚好又有一波太医出来。
“参见皇上！”，太医们齐齐行礼！
“都免礼吧，皇后怎么样了？”
“已无大碍，细心调养些时日尚可！”
天宋帝抿了抿唇，转头扫了眼高公公才淡淡到，“知道了…都下去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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