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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殊头痛欲裂。

她从来没有想过,怀孩子会变成这么辛苦的事情。以前怀凤圣哲的时候她还有心情观察凤昀,有心情留意周围的环境,甚至上蹿下跳地习武,可现在这第二胎真的让她吃到了苦头。

“吐完没有?真的这么痛苦吗?我的妈啊,看你这个样子,真的是连内脏都快要吐出来了。要不要弄点药吃一下?”

梦梦的话引起了剑童的强烈反对,“小姐现在怀着孩子,怎么可以吃药?孕吐听说是正常的,忍一忍就过去了,小不忍则乱大谋。”

凤殊闻言想笑,可是牵扯了一下,脸部表情却是扭曲的,“呕……”

“别听他乱说,凤家的人我知道孕吐受不了都是可以吃药的,根本不会影响到胎儿的发育。凤家这么多年来就没有诞生过一个天生痴傻的孩子。”

“但凡吃药就会有负面作用,小心驶得万年船,能不吃就不迟。”

“你傻啊,还以为是你们那个时代?以前的医学不发达,肯定会有很多副作用,可现在早就过了千年万年了,止孕吐的药早就没有负面作用了,就算有也是几率小得不能再小的情况,除非运气特别特别不好,你的身体才会出现排斥反应。”

“反正小姐就是不能吃。忍一下就过去的事情,小姐又不是那些娇弱的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小姐可是武将家的后代,是从小就习武长大了在江湖上像男人一样单独闯荡的人,这种连病痛都算不上的问题根本就不是问题。”

剑童死活不同意利用药来止孕吐的建议。

“我没有征求你的同意,哪边凉快哪边去。凤殊,是不是还很难受?要不要我出去找萧崇舒?反正星舰上有医生,肯定可以配止吐剂。”

“不用。吐着吐着……就习惯了。”

凤殊已经两腿发软了,她真的连胆汁都快要吐出来了,“有没有什么吃的?我肚子饿。”

“你想要吃什么?之前君临送了很多东西过来,我去找找。想吃烤肉我也可以现在给你烤。”

梦梦突然懊恼地骂了自己一声笨蛋,“真的被剑童你给带歪了。我怎么忘记了君临之前给的那些物资。凤殊你等着,我去找找,肯定会有止吐剂。他连孩子出生之后到需要用的东西都配齐了,不可能连止吐剂都没有帮你准备……”

梦梦速度飞快,好一阵乒铃乓啷的,很可惜,君临还真的没有帮她准备止吐剂。

“果然是个不靠谱的!我的第一印象太对了!君临你个蠢货!!连个止吐剂都不会替自己的女人准备,蠢到家了,根本就不配有老婆。下次见到一定要诅咒你拉肚子!”

“君先生听不到,你现在说这么多也没用,浪费口水。”

剑童虽然不赞同凤殊吃药止吐,但是听说君临只为孩子准备了所需的物品,凤殊的却没有,就不由得跟着火冒三丈。

“你之前还好意思替他说好话,我看你真的是眼瞎了。”

“你不要忘记了,你自己也拼命地帮君先生说好话。”

“我说什么了?我什么额外的都没说,说的都是一些客观的描述,他本来就是长相还行实力还行家世也马马虎虎。”

梦梦气呼呼的,越说越埋怨君临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看,你现在还在为君先生说好话。”

“君先生个屁。先生是个尊称,你还不是一直这么称呼他?怎么,打内心里尊重他?连自己的女人都不懂得心疼,有什么值得尊重的?”

“你们别吵了。我饿,弄几个岁月果。”

凤殊连爬树的力气都没有了,面色苍白。

“给你,够不够?不够全摘了吃也可以。”

梦梦速度飞快地摘了十几颗,一股脑儿放到她怀里。

“够了。”

凤殊慢慢开始啃,时不时眉头微皱。

“不好吃吗?吃不下?还是很恶心想吐?”

“你问这么多干什么?没看到小姐已经在吃了吗?等吃完再问会死啊?这么没耐心。”

剑童也有些烦躁。

“好了,安静。”

“整天死不死的,难怪你会连身体都弄丢了,戾气这么重,活该你变成一把剑,以后只能够以武器的样子活着。”

梦梦也来气,本来就被君临的疏忽给气到了,现在听到剑童这个小辈敢这样说话,它就不怎么高兴。

“我以后搞不好会回到原来的样子,不单纯是回到素加的模样,而是回到我自己本身的身体,小姐也很有可能会和我一起回到我们原来的时空去。到时候成为异乡客的人就会变成你们,而不是我们。每个时空都会有自己的规则,不可打破,难以逃脱,你还是想想将来会变成什么吧,现在对我落井下石,将来搞不好就是你自己的人生写照。”

剑童晕头晕脑地开始针锋相对。

“呵呵,你以为我像你?这么弱小,随随便便就会被人给送到一个另外的时空里去,连回家的路都找不到?别说我天生就擅长穿越时空,就算我没有这方面的天赋技能,我的实力也不会被送到你们的时空去。我的能力已经远超过你们那个古老时代所能够承受的界限。要不是阴差阳错地让凤殊束缚了我,你以为就凭你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有这个资格在我的面前大放厥词?滚你的蛋!”

凤殊已经吃完第四颗岁月果,实在听得不耐烦,直接拿起两颗果子就丢了过去,剑童被打了个正着,果子被锋利的剑身劈成了两半,梦梦则瞬移到了她的肩膀上,果子落了空,落到地面上,滚了好几米远。

“再不闭嘴,我真的要生气了。”

“是他先要挑衅我的。”

“明明就是你自己没事找事。”

“我什么时候找事了?”

“反正你就是鸡蛋里挑骨头。”

“我看你才是口蜜腹剑。”

“你才是居心叵测。”

“你是用心险恶。”

“你阴奉阳违。”

“你居心不良。”

凤殊只觉得耳边嗡嗡嗡作响,不耐烦地哼了哼。

“你什么?真的以为你们有多么高大上吗?没有一个家伙是省心的,再这样闹下去,我就要揍人了。”

“我又不是人,你要揍就揍他。”

“不是说我现在只是一把剑,人不人鬼不鬼吗?!”

凤殊气急而笑,“你们现在配合得倒是天衣无缝!”

一剑一兽不吭声。

“你们再这样惹我心烦,我会关你们禁闭,直到这个孩子成年为止。”

她的威胁终于引来了抗议,梦梦立刻就瞬移到了时光树的枝丫上去。

“你这是虐|待,而且根本就不理智不现实。就算出去了,你也会需要我陪在你身边,以保护你的安全。另外你的孩子就不用人带了?我一个顶人类百个,要是我在身边,可以百分之百让小孩平安健康地长大。”

“小姐,我也可以陪两个小少爷一起长大的。只要食物充足,小孩子成长最需要的就是有人陪吃陪喝陪玩陪睡,这一点我也完全可以代劳。”

“谁说是两个?白果都没了,肯定还是跟之前一样,只有一个孩子。”

“不可能。如果之前感应到了有两个孩子,那就会有两个孩子,搞不好还是像白果展示的那样,有四个。”

“四个?你当凤殊是母猪啊?只会生崽。”

“我没有这样的意思,小姐……”

剑童突然不说话了。

梦梦也下意识地看向凤殊,她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它。

“你们是在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吗?”

“没有,绝对没有,小姐。你现在好些了吗?要是完全没有恶心的感觉了,我立刻上去。”

剑童见她没有任何表示,便乖乖地飞上了高空,加入了剑群之中。

“咦,我怎么觉得好像少了很多剑?”

梦梦重新回到了她的肩膀上,若无其事的语气显得极其无辜。

凤殊将它提溜下来,直接朝时光树上砸。

“喂,凤殊,这样会死人的啊!”

它哇啦哇啦乱叫,眼看着就要砸向树干,凤殊却依然无动于衷,梦梦不得不在即将撞上的时刻改变方向,厚脸皮地回到了她的头顶。

凤殊再扔,它又是一通乱叫,然后毫不犹豫地回到她身边。

一人一兽就这么在扔与飞的动作中持续来回了数百次。

“喂,你还真的生气啊?再生气有个一百次也就算了,我知道你耐心好,但是没有必要在这种小事上也耐心这么好吧?”眼瞅着即将进入上千次,梦梦终于受不住这种枯燥的交流方式,开口抗议。

“我看你耐心才真的好,和剑童不是可以天天斗嘴吗?别说才几百次,我看你们一天能够你来我往上万次。”

“有时候他说话的确是让人生气啊。我见到的死亡多了去了,尤其是凤初一最后也死掉了,你不知道失去一个重要的伙伴是什么滋味。”

它顿了顿,“你是自己死掉了,从那些把你当做心肝宝贝的人的生命力消失了,所以你不知道被留下来的人的滋味。

我过了很多年,才碰到了鸿蒙的出生。在遇到鸿蒙这个小不点之前,我一点活着的乐趣都没有。以前我总是笑话你们人类矫情,我也以为作为兽族我永远都不会遇到这种矫情的情况,可是后来才发现自己非常的可笑。

那些年我饿了也会去吃,渴了也会去喝,困了也会去睡,但是我做什么都懒洋洋的,没有饿死绝对不会想到吃,别说去吃顿好的,没有渴死也绝对不会想到喝,别说去喝更美味的,不管累不累,我都觉得困,巴不得自己能够一年年就这么把时间睡过去,最好直接睡死在梦里面,毫无知觉,毫无痛苦。”

凤殊没吭声,只是安静地听着,想要看看它怎么天衣无缝地说服她。

“那时候,重伤是一个原因,但我以前和凤初一并排战斗的时候,遇到差点死亡的那种情况非常非常多,真的以为自己会死掉的情况也出现过几次,凤初一总是笑话我欺骗他感情,骗他宝贵的眼泪,我年幼那会儿还总是因为这种事情嘲笑他软弱不堪,果然是个感情丰富的人类。”

它说到这里的时候,语气带上了一丝怀念,以及小小的洋洋自得。

“有一次和虫族大战,我元气大伤,整整十年都没有能够恢复意识。好不容易清醒了一点,结果听到他在我身边哭得稀里哗啦的,一边哭还一边小声地求我不要死,只要我还活着的话,他什么都愿意替我做,什么都愿意答应我,我想要做什么都可以,离开他也可以。”

梦梦停顿了很长一段时间,不知道是陷入了回忆里,还是突然想起来凤初一已经离开它很久了,用死亡的方式,一去不回头。

“我的身体和其他的兽族没有多少区别,很多时候想法也没有多大区别,本能上,总是以兽族的方式吃喝拉撒睡,但我知道在情感的表达上,或者说灵魂那种层面上,”它说到这里有些别扭,“我更加像是人类。我受不了被凤初一留下来,我受不了他真的有一天会死这个事实。

可生老病死本来是再简单再纯粹不过的事情,兽族一生下来就会知道并且在活着的每天都会意识到、不断被强化的事情,但我在和凤初一生活的时候,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忘掉这件事。

作为幼崽的时候我非常依赖他,比绝大多数依赖自己父母或者家族的兽类,都更要依赖他。

他的死对于我来说是一个非常巨大的打击,我一度想要跟着去死,但内心里也知道他不会允许我做这样的蠢事。我要是真的自己了断,那才真的是对他的一种侮辱。他养大了我,从来没有教过我可以放弃生活。

每次重伤,不管是他自己,还是我,他都会在意识清醒地时候一遍又一遍地对我强调,活着的时候也许会痛苦万分,死亡之后也许真的可以一了百了,但痛苦也是人生喜悦的一部分,是活着的乐趣之一,可能我们很难享受得到,他还是希望自己活下去,希望我也活下去,一年又一年……”

凤殊怔了怔,回忆的闸门缓缓打开,一连串的话语就像是洪水,汹涌澎湃地朝她席卷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