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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诺德之盾(上)

一个永远不会被人记住名字、但真正勇敢的雅尔,在声嘶力竭地大吼着:“弓箭手!准备!”

也许他的腿抽筋般抖个不停,也许他的裤子已经湿了,也许他其实只是无处可逃。但现在站在最前列担起责任的他,是真正的格陵兰男儿。

他陈旧的锁子甲与缺口的日耳曼剑,证明了一个勇士的窘迫与勇气。人高贵不在于钱与地位,母猪精心打扮也可以坐在上宾之座,真正的脊梁是买不到的。

面向斯瓦迪亚骑士集群诺德弓箭手位列前排,仓促之间凑到的人数极其可怜,只有几百把长短弓勉强响应到号召。

一些懦夫甚至把自己的弓踹断,来避免面对高速抵达战场的骑士。

他们弯弓搭箭瞄准从地平线上滚滚而来的斯瓦迪亚骑士,看着滚滚的烟尘前夹带着骑枪尖刺,如同一只庞大的刺猬摧枯拉朽般扑来。

小雅尔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轻轻挥下了自己的日耳曼剑:“放箭!”

飞蝗般腾飞的的箭雨扑向奔腾而来的骑士,沉重的马蹄踏过家园的土壤,在平地犁出道道沟壑,震颤着诺德人的视线。

那些箭矢既不能破甲,准头和射程都非常有限,骑士们的队形又不可能步兵那般密集,如果真要描述杀伤力,只能用勇气可嘉来形容。

这些提哈城内的斯瓦迪亚重装骑士的铠甲,全部由骑士自费武装,要么是坚不可摧的锁子甲外套无袖板,要么是轻便精工的板链混合甲,马匹绝大多数都套着厚实的罩衫或锁子马甲。

诺德人悲伤地发现,他们的弓箭甚至在那厚实的甲胃上弹开,像是孩子的弹弓一般没有甚用。轻浮的箭羽挂在罩布上,就像是可有可无的装饰。

一波箭雨只有零星十几个骑士晃了晃身子,一个带着平顶盔的骑士被射中了眼睛,捂着眼睛掉下来淹没在马蹄下。

几位扈从的马匹没有蒙上罩衫,马脖颈中箭,粗大的动脉穿了个透亮,连人带马在血污喷洒中整个翻到在路旁。

“自由射击!”

那个雅尔紧张地把所有能找到的弓箭手安排在前方,本来已经在攻城战中扯弦扯到精疲力尽的诺德弓箭手,不得不掉转过来去射击更可怕的东西。

“把所有的箭都扎在他们的头上!”他怒吼着,但那诺德人可怜的远程武器并不能释放出他的怒火“他们也是肉做的,他们也是诺德人的猎物!”

那些呐喊着‘死亡’字符的斯瓦迪亚骑士的奔流一点没有被阻挡,他们迎着抛射、平射而来的箭矢,就像鸟儿迎着扶摇大风。

风会卷落羽毛,却无力阻挡。骑士会倒下,却不会退却。

“长矛手上前!弓箭手抛射!”

但诺德人也绝非蠢到拿弓箭手凑前坐以待毙,大批携带长矛的步兵从后排切了上来,乱哄哄地凑成盾墙。

在众多雅尔的配合指挥下,看上去诺德军队成功在斯瓦迪亚人赶到前,修筑了一堵人墙。虽然既不结实,也分不出来排列,但至少千把矛尖对准了奔涌而来的骑士。

“顶住他们的进攻,让他们陷进我们的盾墙,被他们自己愚*蠢的鲜血呛死……”

那个慷慨激昂的小雅尔还想说些什么,却听见响亮的马蹄声在耳边踏响,他转过头去,看见自己没有头颅的身体,像是被割断了线的木偶般软塌塌地扑倒在地。

想是一回事。

你可以尽情的想象那骑士老爷会在长矛和盾牌前,像骑着毛驴的老农民一样踌躇不前,被挨个宰杀。

你可以想象诺德人会一拥而上,把斯瓦迪亚骑士拉到在地打死,就像把一条狗从凳子上拖下来那么简单。

你也可以想象手上的斧子拥有非凡的能力,可以劈开厚实的板甲斩断链条,不比切猪皮费劲。

但问题是斯瓦迪亚骑士既不骑着毛驴,也比狗难对付,盔甲也比猪皮硬的多。

罗瑞安率领的骑士像是点破一层纸片那般,中央凿击战术迅速打穿了那混乱不堪的人墙,守卫阵线的士兵,伴随着骑枪和马蹄的冲撞东倒西歪地死在地上。

骨折声与长枪断裂的声音响彻云霄,斯瓦迪亚人有多么的荣誉,诺德人就要流出多少悲惨的血。

“冲碎他们!”罗瑞安扔掉断裂的骑士枪砸在一个步兵脸上,一旁两个死不瞑目的诺德步兵,被恐怖的前段枪头钉死在地上,他一边策马一边抽出剑来“不要停下!”

诺德人的矛是方便与步兵格斗的短矛,适合配盾使用,和罗多克的长枪方阵远远不是一个概念,正面冲撞一支完备的长枪方阵,就像是撞在一堵挂着铁荆棘的墙上。

即便如此,一个全副武装的斯瓦迪亚骑士若决心赴死,足以把最前排的一簇长枪兵完全报废。

在地形不是极其劣势的情形下,长枪兵对骑士并不具有克制作用,只能说阻拦的性价比非常出色,用四个长枪兵去换取一个骑士,都是非常值得的。

罗多克研究克制骑兵百年,成就显着,无论是长枪兵的训练与培养,弩工艺的改进推动。但至今不敢出山夺取哈伦哥斯堡与阿美拉堡,两座位于生死线上的堡垒。

罗多克的长柄大刀与长枪如此不堪,何况诺德人那搭起来当拒马都嫌短的矛。

折断的人和矛像是崩溃的第一波先兆,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马蹄踹倒死于践踏,活着的人哭喊着向后逃走。

瓦尔格拉?瓦尔格拉个*屁啊!

“前进!”罗瑞安和最前沿的骑士撞碎了前排的抵抗者后,立刻策马加紧步伐“提哈骑士团,前进!粉碎一切!直到死亡!”

糟糕的是后排的弓箭手并没有后撤两步,斯瓦迪亚骑士冷酷的战剑便贴着脸,削开了他们的侧额,他们可怜的猎刀和匕首就像是玩具那么可笑。

后排伴随的辅助扈从跟着切了上来,瞬间淹没了还未来得及崩溃的弓箭手。他们驱赶着一坨崩溃的羊羔向前,裹挟着未减之力狼趋虎贲。

“拦住他们!拦住他们!”雷克斯拼命地命令那些雅尔“别像懦夫一样把屁股交给斯瓦迪亚佬!”

但被喷了一脸吐沫星子的大雅尔们,除了用脸接口水外一筹莫展。按照斯瓦迪亚人的冲锋速度,就是赶过去,也就是裹着溃军一起完蛋。

站在洪水面前,跑开才是最好的办法,而不是跳进去。

一支接一支的部队连续崩溃,各自为战的小雅尔部队连续不断地被活活踩崩,提哈骑士顶着百人的伤亡,把整个右翼的诺德士兵打成了傻子。

本来攻城战就是短柄相接的时刻,诺德士兵很少会选择拿走自己笨拙地短矛,谁也想不到自己屁股后面冲来这么一群又大又横的铁皮。

剑盾斧盾步兵并非完全不堪一击,但人都是盲从的动物,事不过三,等到第三个雅尔被马蹄活活踹死,第四个雅尔和他的部队不战而溃开始,一切都无法停止。

裹挟而来的溃军将严阵以待的士兵冲走,诺德人扔下武器、掉头就走的人数,如同滚雪球一般膨胀,几乎大半个战场都是乱叫、恨爹妈少生两条腿的诺德人。

斯瓦迪亚骑士像是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魔一般向前冲撞,在逃跑的人群里大砍大杀,一道道不光彩的背伤吞噬着奥丁之血,诺德人能死多少就死多少……

“将军,现在应该怎么办?”

卢瑟擦了擦汗,这么恶心的仗黑加仑军还是第一次见到。一万人的诺德士兵被五百个斯瓦迪亚骑士,带着一千多个扈从追着到处跑,那样子就像是野狗驱赶绵羊。

“稍等……我们的战场不在那里……”沃尔夫皱着眉头,听着城门边吱嘎作响的声音“斯瓦迪亚人,把内墙的城门也打开了。”

奥拉夫皱着眉头,看了看沃尔夫严肃的脸庞,向其他目瞪口呆的雅尔大声吼道:“愣着干嘛?给老子把盾墙列上!谁要是敢先掉腚就跑,别怪斧头不认人!”

“那帮狗崽子来了!”黑加仑军举着盾垒,排列在城门口处,那脚步声已经清晰可闻。一个老练的中队长大声吼道“举好你们的盾!”

“哦哦哦啊啊啊!”

一柄沉重且锋利的双手大剑大鹏展翅般被举起,狠狠劈在一面臭豆子盾牌上。那个诺德士兵没有想到打击竟如此狂暴,巨大的压力将他掀倒在地。

那大剑轮转如飞,脑袋被从中生生劈出一道巨口,说不清的浆*液崩了身边的人一脸。

“捅死他!”一位第一中队的班队长眼疾手快,一记侧击把矛怼在这位双手剑士的腹部,他的班队立刻向前半步,几根诺德矛一拥而上,把这位大爷戳倒在地。

杜瓦克因急得直跳脚,那奔涌而来的脚步声,绝对不是开玩笑:“快回来,别逞能!”

“斯瓦迪亚必胜!杀光诺德鬼子!”

成百的斯瓦迪亚双手剑士,作为城内突围部队的先锋,肩膀上系着便于识别的红布,像是一道飓风般嚎叫着冲了上来,立刻扑在黑加仑军的盾墙上。

就算黑加仑军再一用无谓,这种近乎自杀式的突破办法终究无可抵御。

卢瑟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半个中队的步兵,包括刚才及时干掉了那位双手豪杰的小班队,像是西瓜一样被乱哄哄地砍倒在地,心里如同被剜掉了一块肉般淋漓淌血,却根本无可奈何。

那些丝毫不在乎自己的力气与生命的斯瓦迪亚人,在长矛的阻击下越斗越勇。他们穿着轻便的皮甲,甚至干脆穿着亚麻布衣,乃至赤果着上身,握着双手重剑近乎不分敌我地在阵前绞杀

,后续的人甚至踏上成堆的尸体,跳进盾垒里与黑加仑军对砍。

“盾牌放平,跟着我挤上去!”

杜瓦克因经验老道地指挥着,他一面娴熟地用盾牌撞开一名斯瓦迪亚双手剑士的肘,一边用斧子顺着敌人无法反应的右肩飞快地劈下去,接连几斧子把那剑士活生生砍死。

“安度因,从左翼压过去,安德鲁,从后排切上去,稳固第一旗队的战线!缩小斯瓦迪亚人冲出来的距离!”沃尔夫也额头上也开始挤满汗珠,这是黑加仑军目前遇到的最大的危机“他们要和他们的骑士会和!”

“我们上!留下一半人看着背后!”奥拉夫吼叫着“剩下的跟着我,从右面踢斯瓦迪亚人的屁股!”

巨大的绞肉机在城下混乱地推动起来。卢瑟和安德鲁无可奈何地发现,当他们会和在一起后,加上源源不断的支援军,密集的人已经把盾垒挤得无处摆放。他们脸贴着脸,和斯瓦迪亚人拼杀在一起。

一百多具尸体堆砌在城门门口,第一旗队与第三旗队的士兵们站在越来越高的肉垫上打仗。前排的突击剑士近乎损伤殆尽,后续的斯瓦迪亚剑盾步兵惊愕的发现,那些伤亡惨重的诺德人,即便气喘吁吁,也丝毫没有后退的意思。

左翼安度因的盾墙把斯瓦迪亚的突击步兵压了回去,除了双方各丢下十几具尸体,斯瓦迪亚人一点没有占到便宜,冲上去就是撞上了一堵墙,唯有捂着鼻子回来。

右翼的诺德人用战斧和战剑,在奥拉夫的带领下,把斯瓦迪亚人的左翼踹得半死不活,他和他精锐的重装斧战士,把枪盾民兵为主力的斯瓦迪亚佬打得找不着北。

沃尔夫和他坚固的黑加仑军像膏药一样钉死在门口,斯瓦迪亚人像疯子一样死战不退,但只要时间拖下去,奥拉夫很快就可以撬开斯瓦迪亚的盾牌……

“来了!”一个诺德枪兵喊破了嗓子,恐惧而又声嘶力竭地喊道“骑士……骑士来了!”

沃尔夫抬起头看了看,一个被砍断的脑袋顺着自己的头顶掠过,翻滚着落到地上。

这位聪明人的大脑一片空白,现在的问题已经不是如何拦截这些,其实已经算是死伤惨重、精疲力竭的骑士和扈从,而是怎样找一个最体面的死法。

原本整整齐齐的后背部队已经乱成一团,那些装点着鲜血与死亡的骑士,踏着破碎的战场,向城门挥起了自己的利剑!

“呜呜……!”

同样有力的号角声在侧面响起,沃尔夫眯了眯眼睛,一百多个骑着马匹的身影踏着烟尘,朝斯瓦迪亚骑士冲锋的方向发起了反冲锋!

“外岛的男儿们!”那个认识不久的贾维骑着高头大马,和他那些套着双层重锁子甲的骑手,在这最好的伏击时刻,像是精准的弹弓一样弹射向,已经是在靠毅力支持的斯瓦迪亚人“今天,我们饱饮斯瓦迪亚人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