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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赴国难,去做骄傲的鬼魂

——小说导读(一)

共赴国难,去做骄傲的鬼魂

毕业典礼尾声是告别仪式,一列列军校毕业生,昂头挺胸,路过长官区域时候,一齐举手敬礼,长官们也举手行着军礼,向同学们回礼。

一切都在默默的进行着,只听见整齐的步伐声,三狗跟着自己的队列,敬着军礼,在经过教官老黑面前时候,清晰的看到了敬着军礼的老黑,那大黑脸上,在不停地流着眼泪。

老黑知道自己在流泪,没觉得丢人,不顾不管,继续让它流着;老黑自己心里很清楚,这一群群生龙活虎的孩子,马上就要投身到战火纷飞的战场里去了。

这里面,大多数人,都会战死沙场的,这分明不是一群军人行进着,而是一群鬼魂在走着,即使是鬼魂,你们也是骄傲的鬼魂。

大家一起,卫国圣战,共赴国难,有身边的战友在,即使是成为鬼魂,也是不孤独的。

……

三狗换上新军服,左边衣袖上臂章挂的是“51D”,“D”代表是师,“51D”是“51师”。

衣服胸口上面的胸章,写着详细的番号,姓名、军衔等,比如三狗的是:“罗志成,陆军第五十一师第三零六团第三营第七连,少尉见习官。”

衣领上的领章是一条横杠加一个三角星,代表是少尉军衔;除了有番号配牌的外衣,还有配一个德制M35钢盔。

……

牛牯派出狗腿和打铁侬几个,各领一个队员,分成两组,一左一右,爬到了日军哨兵的脚底下。

突然,两组人在同一个瞬间,扑了上去……

打铁侬一个腾身,左手上前蒙住敌人哨兵的嘴巴,向后拉,敌人的脖子自然露出,打铁侬握住匕首的右手,刀光一闪,就割开了敌人脖子的大动脉和气管。

鬼子哨兵段时条件反射的双手去抓和捂住自己的脖子,可是已经为时已晚了,喷射而出的血哪里止得住。

而且发声的气管也被割断了,即使尽力叫喊,也只能发出嘶嘶的空气声音,何况打铁侬的左手一直没有放下,即使倒在地上,也仍是死死得捂住敌哨的嘴巴,几乎没有声音发出。

瞬间大量的出血,导致敌哨慢慢得失去力量,开始手脚发软,全身抽搐,最后只剩双手,胡乱的向天空抓住,像是要抓住什么救命的稻草一样,无望的作最后的努力。

即使这些在平时训练里,三狗经常做这样的动作,但都是演练而已,这是第一次看见一个活生生的人,在瞬间,被人像杀猪一样,无声的杀死了。

一条鲜活的生命,在快速的无望的挣扎中,渡过了生命中最后的几秒钟,新鲜滚烫的鲜血随着喷射,几米内都能闻到甜丝丝的血腥味,三狗胃里一下子翻江倒海的,还没消化干净的晚饭差点喷口而出。

另外一个鬼子的哨兵,也在半睡半醒中,被狗腿割开脖子,被几个人一齐按在壕沟里,慢慢放血,直至完全死掉,发不出任何声音。

……

几百人近千个手榴弹,杀伤力可谓十分厉害,四飞的弹片和硝烟形成一道弹幕。

鬼子一下子被杀伤了大半,剩下来的也是被炸的摇头晃脑的,段时间内晕乎乎的,分不清方向了。

“上刺刀,杀!”

战机不容错过,大家端着明晃晃的刺刀,冲进硝烟弥漫的鬼子营区里,到处都是喊杀声,还有被刺刀刺中后痛苦大叫声。

一如地狱景象,两群本无恩怨情仇的年轻人,在刺杀,在搏命。每一个人倒下,每一条命的背后,或许都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却在这个瞬间,那个家庭在破裂,将要悲伤几十年。

一方因为是满足国家的侵略欲望,一方因为反抗侵略,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厮杀着,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这个时候,已经不容三狗想太多了,跟着兄弟们,端着刺刀,杀入鬼子群里,鬼子即使是单兵素质再高,但还是因为没有充分的准备,仓促应战,处于被动挨打的地步。

瞅准一个“兜裆布”正在背对着三狗,三狗一个侧身突击,手中的刺刀有力迅猛的捅向鬼子的腰部,就像捅进猪肉或是棉花被子里一样的手感。

第一次杀人,三狗还是有些紧张的,长长的刺刀捅进鬼子身体后,三狗脑子里一片空白,都忘了下一步该怎么办,训练中滚瓜烂熟的动作,全然忘了。

直到被刺中的鬼子大喊着,软倒在地上,三狗才反应过来,感觉手中的枪杆像火烧的一样烫手。

是我,是我用这杆枪,杀了他,惊得三狗差点要扔掉自己手里的枪。

……

这个时候,突然在三狗的身边“嘭”的一声,一个鬼子的脑袋被打铁侬的枪托给横着敲碎了。

一地红的血和着白白的脑浆,红红白白的黏黏糊糊的,那被敲脑壳的鬼子喊都没有喊出来,就扑倒在地上,手脚无力地抽搐的死着。

原来,那个鬼子正准备着刺向三狗,电光火石之间,喊已经晚了,打铁侬的刺刀也来不及调转过来,只得飞快的冲上鬼子身边。

顺手用枪托敲向鬼子的后脑勺,半夜里惊醒的鬼子来不及戴钢盔,裸露着的脑壳,那里经得起臂力过人的打铁侬那千斤锤般的枪托砸过去。

……

看到打铁侬救了自己一命,三狗醒悟过来,赶紧往回拔刺刀,想拔出来刺刀来,可是居然拔不出来,估计是那鬼子的肌肉因为疼痛收缩吸住了刺刀片。

加上那鬼子正疼的难受,瘫在地上,生怕三狗拔出刺刀再给他来一刀致命的,就扭着身子,双手死死的抓住刺刀不让三狗拔出,在火光的照耀中,刺刀上分不清是鬼子身体的血还是手被割破的血。

更为可怕的是,鬼子的脸因为疼痛、恐惧、甚至是不甘等,狰狞扭曲,大声叫喊着,三狗本来在学校是学日语的,听得出他在叫:

“妈啊,妈啊,我不想死啊。”

听到这样的喊叫,看到这番景象,让三狗心里发软,手里发软,真想撒手扔掉手中的枪去,真的不忍心再杀下去。

“手扭动一下,扭动一下再拔出来。”

旁边打铁侬趁着空,向三狗大吼道,终于把三狗给吼醒过来,三狗狠起心来,紧握着枪杆,双手向右扭动着刺刀。

刺刀在鬼子的身体里转动着方向,三狗的手能明显感觉到枪杆的微微震动,那是刺刀尖剐到了鬼子体内的骨头,发出的微微抖动。

因为巨大的疼痛,那鬼子一下子就没力了,双手也抓不住刺刀了,三狗才得以笨手笨脚的拔出刺刀,头也不回的,向来的路跑了回去,像逃离地狱一样。

跳入鬼子挖的战壕里,坐在那里,三狗双手忍不住的猛烈的抖动着,全身也抖动着,无力地扯开脖子上衣服的领口,大口大口的吸着夜空的新鲜空气。

想吐,却又吐不出,全身难受无力,即使背后的喊杀声四起,可耳朵也好像听不到了任何的声音。

……

竹田指挥刀一挥,继续追击,前锋秀吉三郎中队长,带着手下,一阵风似的,继续追击中国军队,这次不追他们个几里路,给他们点苦头尝尝,誓不退回。

突然,黑夜的上空,落下了一阵手榴弹雨,当第一个手榴弹爆炸声响起时候,中国军队的仿马克沁的民二四水冷式重机枪,“咕咕咕”的欢叫了起来。

捷克式的ZB-26轻机枪也旋风般打响了,全是长连射,子弹像瓢泼大雨一样,盖了过去。日军追军的前锋,被当头一棒,一下子给打下去了。

冲在前面忘乎所以的中队长秀吉三郎,当场被马克沁重机枪弹打成两截,腰腹部连中三发重机枪子弹。

初速870m/s的7. 92mm弹头,在如此近的距离,动能巨大,只要被打中,身体任何部位马上被打成一个大洞。

秀吉三郎腰腹部被打中三发,就是三个大洞,加上子弹的高速翻滚和剩余动能,直接就把他的腰腹肌肉给撕碎了,脊梁也瞬间被打断。

两截身体,被打得拉开好几米远,秀吉三郎当场就毙命了;其他的鬼子前锋部队大部分,被超饱和的手榴弹和轻重机枪的攻击,给打死打伤了。

……

306团团长邱伟达一声令下:“全线出击,不停追击,各营打进罗店去。”

531 555 531 555 ……凌厉的冲锋号吹响了!

全团几千人,全部跃出战壕、隐蔽处,在威震敌胆的喊杀声中,排山倒海的向敌人碾压过去,这是一股钢铁的洪流,将席卷一切。

三狗深受鼓舞,再次挺起刺刀,跟着大部队,冲了出去……

因此一路上那些溃逃的日军,都成了国军的靶子,不是被射死,就是被刺死,甚至是被千百人踩死的都有。

各营各连都急着往前冲,扩大战果,谁还跟几个逃兵浪费时间,前锋部队已经在作超越攻击。

夜间的风,正飕飕的在耳边吹着,头顶上的子弹也在飕飕的飞着,三狗第一次参战,就遇见了如此好的机会,中国军队少有的追击日军的机会。

人都是要经过第一次的,第一次后,慢慢的就能习惯了,又是在夜里,三狗适应的很快,全速跟着部队向前冲着,没有时间没有功夫去分心去感受死亡的敌人了。

……

抗战军兴,为了便于大兵团作战指挥,军委会新编了一批军级的番号,74军就这样在血雨腥风中诞生了,一支新军在战斗中诞生了。

……

一声巨响在几十米开外响起,大地在颤抖,强气流像飓风一样横扫过来,躺地上的兄弟们,条件反射地,马上操起手中的枪,以最快的速度冲向小山包的坑道里去。

天空中不时响起“咻咦”炮弹和空气的摩擦声,还有炮弹落地响后的空气回响,咣当咣当的像火车开过。

一发炮弹在不远处响起,清晨干净的空气,被巨大的气流冲击着,都可以看到一波波的像水波一样的透明空气在变形着、荡漾着。

这一顿重炮打击。整个阵地都被打成破烂的抹布一样,没一处好的,那些支撑阵地的木头断成一截截的,横飞到四处。

战友的遗体光着身子,身上的衣服全不见,被强大的气流给扯光了,全身上下血淤着,一块紫一块青的。

还有两个刚到部队不久的新兵,趴在地上,七孔流血,是给炮弹给震死了,内脏震坏了;他们没有或是不知道,用肘部和膝盖来支撑身体,整个胸口肚皮都贴在地面上了。

还有两个,在大家刨开沙石泥土后,才找到的,估计是被埋死了,脸都被憋黑了,血淤了一脸,指甲也抓翻了。

最后两个,包括大郎没有找到,当然,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俩也牺牲了,因为阵地上收集了一堆牺牲者的残肢断臂。

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

你们,生前亲如一家;死后,也亲如一家,葬在一起吧;去了那边,也不孤独寂寞,路上有一些伴儿,像生前一样,一起说说笑笑的,时间就过得很快的。

……

这边没有弹幕,视野很好,都可以看到鬼子军服上的纽扣了,三狗按照之前学的测距,得知鬼子已经进入150米范围了,没有时间考虑了。

三狗当机立断,瞄准一个鬼子,扳动中正式步枪的扳机,“啪”的一声,7.92的步枪尖弹被瞬间爆炸的枪药造成的强大气体压出枪膛,旋转着高速飞向鬼子。

最前头的鬼子兵,像是被一个大棒子用力横扫了一下脑门一样,头猛得向后仰去。

鬼子运行的惯性带着身体向前,而脑袋被子弹巨大的冲击向后,上下一拉扯,整个人马上向后腾空了一点,接着就结实地后仰摔倒在地上,当场就没命了。

“咯咯咯、咯咯咯”

鬼子的“鸡脖子”九二重机,在四百米开外怪叫了起来,初速七百多米的7.7机枪弹,像瓢泼大雨一样,飞了过来。

好在重机枪在二百米外的准头不如步枪,但鬼子射手也极为了得,四百米的距离,也能把子弹打在三狗他们战壕护土沙袋上。

打得大薯和兄弟们抬不起头来,重机的火力压制太牛了。看来鬼子真的准备得很充分,早就在四百米左右架好了重机,等着国军这边阵地上冒头的。

三狗这边火力一被压制,那些趴在地上的鬼子,又开始匍匐前进了,我去,一百多米的距离,很快就会爬过来的,等进了三四十米距离,人家起来一个冲锋,阵地就要丢了。

正当三狗一筹莫展时候,后悔没有把弹药库的迫击炮搬出来,那样子,就可以搞掉鬼子的重机火力点了。

牛牯在第三道阵地,用望远镜看的清清楚楚,马上命令第二防线的马克沁重机枪(民二四,俗称马克沁)进行反击。

“咕咕咕、咕咕咕”

这下子,大薯可就不客气了,手里的ZB-26捷克式轻机枪,泼风一样打出一个长点射,好不停顿地把弹匣里几十发7.92共用的步机弹,全部扫射一空。

鬼子兵前排再一次遭到割韭菜,即使鬼子的散兵左右相隔距离都严格地保持在10米左右,前后距离保持在15米左右(防止一个杀伤半径近10米的手榴弹爆炸,同时炸死两个人)。

……

即使鬼子的散兵距离保持得很严格,但也架不住众多火力的攻击,大薯的捷克式轻机枪可是步兵前进的噩梦。

所以,刚刚辛苦冲进300米距离内的鬼子,全部被赶得退了下去,冲进200米内的鬼子全部被射杀被压制。

……

突然听到了“噗哧”的声音从鬼子阵地里传来,接着上空传来“啾”声。

“迫击炮,隐蔽”

这个是迫击炮发射特有的声音,三狗听到马上发出命令,躲慢了得会被这种曲射炮给炸死了。

三狗话还没说完,背后就传来几声“轰”的炮弹爆炸声,原来是鬼子盯上了我们的马克沁重机枪了。

牛牯见到,马上命令马克沁机枪撤走,可到这个时候,哪里来得及,日军的迫击炮手,实在是太厉害了,一左一右两发校正后,马上第三发准确命中目标。

三狗身后第二道防线的马克沁重机枪,一下子就给炸上天了,牛牯心疼的哀嚎,三狗气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家的防守利器被敌人肢解。

……

不过再慢,也快要进入到二百米的危险线内了,三狗刚才都看到日军的掷弹筒兵了,进入二百米内,掷弹筒就要发挥出恐怖的威力了。

三狗现在所了解的是日军大正十年掷弹筒,射程为175米,这么近的距离,对于发射人是很危险的,加上它的精度一般,后来就被八九式掷弹筒所取代了。

八九式掷弹筒是大正十年的改进型,口径也是50毫米,最大射程700米,有效射程500米,500米开外,是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

……

射击诸元和炮口角度的不同,导致炮弹发射的抛物线不同,后发先至的情况很多很正常。对方果然是绝顶高手,只一发炮弹就击中了三狗他们刚才的发射点上。

或许是生命攸关之际,鬼子的炮手也拿出了压箱底的绝活了,一发击中,而不是像打马克沁一个半秒钟里,三狗的第三发炮弹百分百地落入鬼子的迫击炮阵地中,“轰”的一声,几个鬼子和他们的迫击炮一下子就被炸上天了。

7连一百多号人,全部一声呼叫起来,爽!狗日的太爽了!给马克沁的射手兄弟报仇了,也打击了鬼子嚣张的气焰,三狗一下子征服了全连人,成了全连心目中的英雄。那样,慢条斯理地校正几发,才最后来一发击中。

几乎是在下

战场上就是这样的,你牛,大家就服你,你不牛,还老是指手画脚的哔哔,谁会理你,谁都把你当傻瓜看了,只是见你官职比自己大,不说而已;其实在我们平时的生活中工作中,也是如此。

火力的主动权又一次回到了三狗他们这边,大薯他们的捷克式又开始吼叫起来,狂风泼水般扫向敌人,运动到200米的鬼子,又一次地留下一些尸体,潮水般的退了回去

……

大家听到了有敲大鼓的声音,很密集的声音,连着大地都有点抖动了。

“骑兵,鬼子的骑兵来了,机枪,快开枪。”

三狗还在和两门迫击炮跑在第二道防线上的时候,句听到这种熟悉的声音,那是在学校里,和“罗圈腿们”(骑兵科)一起练步骑协同战术时候熟悉的声音。

炮击带来的硝烟和尘土还没有完全散去,当然是一下子看不清前面几百米地方的,但是那种万马奔腾锤击大地的声音,倒是先传了过来。

跑到最前面的狗腿打铁侬秀才三个班长,透过丝丝飘走的硝烟,看见了如同巨浪一样的骑兵群,黑鸦鸦地压了过来。

那气势、那地面传来的密集马蹄声,确实是太震撼人了,几个人以前哪里见过这样吓人的场面,登时都给愣在那里了。

……

在第三道防线上的牛牯,也知道了前面来了鬼子的骑兵队,也马上叫所有的步枪手和机枪手,全部冲到第一道防线去,支援4排,把身上的子弹全部打光掉,另外每个人手榴弹准备。

同时叫上其他三个排的三组掷弹筒兵,把随身携带的16个榴弹全部打出去,一个都不要剩,打完了还有,坑道里还有好几箱榴弹,也叫人去搬了。

趁着这个稍纵即逝的机会,三狗的迫击炮全然不顾敌人的迫击炮已经注意上自己了,全速地开炮着,炮弹不断地在马群中开花。

加上掷弹筒榴弹,马群快受不了,开始要四散开来退走了,可是后面督战的鬼子指挥官,还是不断地催着骑兵队向前,再向前冲。

骑兵队的指挥自然知道,胜负的关键就在这几秒的时间内了,冲过去了,就赢了,没冲过去,如果往后退,损失反而更大。

所以,不停的大喊着,催着骑兵队向前冲击,鬼子骑兵用骑靴跟部的马刺,狠心地用力刺着坐骑的肚子,手上的马鞭不断地狠抽着马屁股。

战马被刺得打得“咴咴”直叫,痛得不管前面的枪弹炮火,又开始死命地向前冲了过来;眼看着就要冲进三十米区域了。

都可以看见马背上的鬼子骑兵附身一手抱着马脖子,右手抽出马刀,准备最后的冲刺和砍杀了。

鬼子的迫击炮已经是第二发校正弹打到三狗不远处了,三狗没有办法,只得叫人搬着迫击炮转移,估计要先转移进坑道里去,看着这个鬼子骑兵队的阵势压过来。

正当大家准备往后撤走时候,鬼子的骑兵队前前锋突然成批倒下,后面的战马刹不住车,踩上了前面倒下的人马,一片混乱。

……

秀才尽量集中注意力,耳边的枪炮声全然听不见,眼前逐渐压过来的战车也看不见,全世界只有那一个战车驾驶了望孔存在着。

它在晃动,秀才的准星也跟着它、追着它、套住它不放,手指缓慢而又坚定地扣下扳机,6.5mm的钢芯重尖弹,在高强度的膛压下,破空而出,穿透层层空气的阻碍,笔直地飞速射向了望孔。

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撞大运的,秀才也是如此,子弹当地打在了望孔边的钢板上,好像是打进一个凹,但没有穿透钢板。

秀才沮丧地马上调整枪口,准备再来一次,上一次能打中边上,这次就有可能打中中心点,直接干掉狗日的鬼子驾驶员。

正当秀才调整枪口准星时候,突然发现战车顶盖有个钢盔露了出来,大喜过望,这个肯定是鬼子的战车指挥官,赶紧把这半个钢盔套入准星。

“啪勾”,一枪过去,打中了鬼子钢盔,可惜的是,子弹刚好打穿钢盔顶部一层,巨大的冲击力,把鬼子的钢盔差点打飞掉。

吓得那鬼子指挥官赶紧一缩脖子,又把整个人缩进了乌龟壳里了,秀才气得骂了一句狗日的,自己还是太心急了,再等那么一个呼气的功夫,就可以打穿鬼子的头了,功亏一篑啊。

……

“赶紧先算一个位置,给我先打,给你做校正,我打后你接着跟着打,完后马上转移。”三狗对着竹竿叫喊着,心急火燎的。

竹竿意会到三狗的迫击炮战术,马上报给三狗一个位置的数据,三狗一炮过去,马上转移,几乎在同一时间,竹竿的炮就跟着后面响了。

准确地打掉鬼子的一门炮,我去,三狗暗暗地佩服着,竹竿真是狗日的天才,动作那么快啊,这个徒弟比我这个师傅厉害多了。

……

“扔手榴弹”

第一道防线的2排长菜头发一声,自己率先扔出一颗手榴弹,扔过去单个手榴弹的威力,肯定是炸不了豆战车的。

可是,为什么还要这么做?这么做的有道理的,大家扔出去一排的手榴弹炸开一道弹幕,与此同时,二人一组的爆破组抱着集束手榴弹翻过战壕,冲了过去。

原来,是要把手榴弹当烟雾弹来使用,炸起的烟雾,可以暂时阻挡一下豆战车的视线,也就是在暂时的一瞬间,正是不可一世豆战车的致命时刻。

“轰”“轰”两声巨响,一左一右的两辆豆战车,一辆登时被炸翻了个,那又窄又薄的履带自然是被炸飞了一条。

另外一辆的一侧履带也被炸断了,喘着气在开动着一条履带,正原地打转,那么巨大的爆炸,居然没有把驾驶员给震死,也真是命大。

可惜中间两辆没有得手,不知道是鬼子驾驶员的经验丰富还是怕死,一排手榴弹在车边炸开,这两辆战车突然左右打起摆子来。

这么一晃,自然是把爆破组给晃开了,之前从没想到这铁家伙会来这一招,所以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这就是战场上的经验,拿血换来的经验、拿命换来的经验;正是这一晃,两个爆破组一下子被暴露在战车侧前方,被鬼子战车上的机枪给打了正着。

豆战车上九二式重机枪的7.7mm机枪弹一连串地打中了2排的四个战友,如此近的距离,如此强大的火力,可怜的爆破组战友瞬间被打成两截。

战友牺牲的惨像,惊呆了2排的新兵蛋子,有的吓得屎尿齐流,有的吓得瘫在了战壕里,连转身想逃走,都没有力气迈开步子了。

2排长菜头则是血红着双眼,大叫着这几个战友的名字,抓起身边的手榴弹,要冲出去跟鬼子的战车拼命。

……

得来全不费工夫,候在一旁多时的秀才,这次可不能让他跑掉了;秀才眯着眼睛,一个击发。

三八步枪的钢芯弹,终于正中击穿了他的钢盔,穿过钢盔的子弹还带着剩余的动能,带着鬼子脑浆的余温,带着鬼子的灵魂,飞旋着落入背后弹坑里。

……

经过“漫长”时间的煎熬,鬼子的战车终于快到三十米区域了,再往前一点点,再等一下,就可以拉集束手榴弹的绳子了。

可是,在这个瞩目的时刻里,鬼子战车居然停下来了,发生了什么事?难道鬼子知道我们在阵地前沿埋设了土地雷?

老梁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处了,这鬼子到底是葫芦里卖什么药?怎么说停就停下来了呢?还不能一起好好玩耍了?

……

怎么办?拼了,你扔我也扔,一排兄弟们于是纷纷把准备好的手榴弹,雨点般的扔了出去,一时炸得战车后面的鬼子又不得不趴下来。

炸起烟雾阵阵,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老梁大声命令几个爆破组冲了出去,炸战车去,同时命令其他所有人上刺刀。

牛牯见鬼子的掷弹筒一停,也马上命令第二、三道防线的几个排的兄弟,向前移动,掩护支援一排。

“轰”“轰”两声巨响,鬼子的两辆战车给集束手榴弹炸翻了个,可惜的是,另外两辆没被炸到。

鬼子的战车也学乖了,一看到中国士兵扔手榴弹制造的烟雾,战车上的机枪手,就不停地朝国军阵地这边的烟雾扫射,直至烟雾散去。

一排的爆破组冲进烟雾里,等于是冲进了弹雨里,侥幸的是有两组人冲了过去,炸翻了战车,其他两组人马,自然是被机枪给打死了。

……

逐渐地,躲在战车的里机枪手受不了,纷纷打开盖子想逃走,估计在里面不断地有跳弹,太危险了,很有可能中了跳弹丧命的,现在又动不了战车,只能是跳车逃命了。

想逃命?哪有那么容易的事,躲在战车里面奈何不了你,你一旦露出了乌**,哪有你活命的机会,不单单是秀才,还有三狗及其他的优秀射手,正等着你露头呢。

结果几乎所有的战车机枪手都在爬出来的那一下子,被国军射杀了,距离实在是太近了,三十多米远,对于有所准备的步枪手来说,时间很轻易的事情。

……

看到鬼子的迫击炮不断地发射过来,压的大家死死地趴在地上,又眼看着大队的鬼子要冲上来了,牛牯大吼道:

“全体上刺刀,跟我冲!”

牛牯一边吼道,一边操起上了刺刀的中正式步枪,率先冲了出去,虽然连长牛牯及各排排长的衣服装束和普通士兵没有两样,但兄弟们自然很清楚地认得他们。

连排长都冲了出去,还等着干吗?七连阵地上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喊杀声,全连战士跟着连排长,一起冲杀了过去。

三狗在冲锋时候,把身上最后一个手榴弹给扔了过去,同时把步枪里的子弹也对着敌人击发完。

不管能不能打中,反正现在也不需要这些子弹和手榴弹了,万一打中了一个,也是赚到了一个。

鬼子一看,也全部上刺刀,开始彪悍地进行反冲锋,国军这边牛牯一马当先,对着最前头的鬼子一个侧身突刺,被那有备而来的鬼子一闪躲开了。

牛牯一枪刺空,没有止步,马上横过枪托,借着身体的冲力,一枪托打在个子不高的鬼子头上,一把就把鬼子的钢盔打飞掉了。

那个鬼子也给枪托打成晕乎乎的,有点摇晃,被后面冲来的三狗一刀刺了个正着,一刺入鬼子的身体后,三狗几乎没有像以前那样停顿下来,而是第一时间双手扭动枪杆,然后拔出刺刀。

不管鬼子有没有死,看都没看,肯定有后面的兄弟来补刀的,三狗赶紧接着再次冲了上去,他要跟在最前头的牛牯身后,保护他。

不过没几秒钟,牛牯的卫兵也跟了上来,三人一组,互相配合着。其他人也是一样,两个老兵带一个新兵,三人一组,和鬼子拼杀了起来。

一时间,两队人马绞杀在一起,鬼子的炮火优势一下子就没有,迫击炮这个时候再疯狂,也不敢开炮了,敌我都缠斗在一起,谁还敢开炮。

双方大队人马在七连阵地前沿,展开了残酷的刺刀拼杀,这一幕全都被小山包上面树丛后的老胡看在眼里。

……

战场上拼刺刀,除了技术和身体外,更大考验是心理的压力,每一次拼刺刀,都需要有大无畏的牺牲精神,都要有不顾一切随时抱有战死沙场的胆气。

现在七连和鬼子,不断地有人被刺倒在地上,不停的喊杀声和倒在地上痛苦的喊叫声,还要集中最大的注意力来盯着前面的对手,甚至是身后来偷袭的敌人。

这种情景对于新兵来说,如同炼狱般的痛苦,熬过去了,就快速成长了;而对于打铁侬、大薯这样嗜血的老兵来说,拼刺简直是一种会带来莫名兴奋的刺激。

打铁侬、狗腿、牛牯这几个不但身经百战经验丰富,而且身手不凡,即使和拼刺高手的鬼子一对一,也从来不落下风。

……

最难熬的是伤兵,轻伤的还好,在自己的简单处理下,可以坚持住,而一些重伤的士兵,在别的战场上,哪个不是嚎叫不已的。

痛苦嚎叫的也正常,或许我们现代人,坐在窗明几净的环境里,是很难感受到人受到重大创伤后的巨大疼痛和绝望的。

特别是在那个时代的战场上,医疗条件很一般,也没有多少好药,致使大部分的重伤员活不下来。

现在七连阵地第一道防线上三排的老郭,被鬼子的炸弹炸飞起来,摔在战壕外面,两条大腿都被炸断了,自己也止不了血,巨大的疼痛,让他昏厥过去。

鬼子战车的机枪点射也射中了他,把他又给打醒了过来,大量失血的老郭,脸白成一张纸一样,回头望了望身后的战友,战友们想冲上去救他回来。

老郭摇了摇头,他知道自己活不成了,救回去也是个死,还有可能会搭上几个兄弟的命,这鬼子来的这么近了。

老郭想了想故乡的老父老母妻子儿子,这辈子也就这样子了,你们不要怪我了,自己平安生活就行。

老郭的眼神开始涣散,望了望天,好天色,正是上路的好时辰,来吧。

老郭慢慢摸索着,取下身上的几个手榴弹,用力打开盖子,搂在一起,眼睛盯着鬼子战车的履带慢慢靠近过来。

身上再次中了战车后面鬼子的步枪,也无所谓了,好像现在感觉不到疼痛了,只是身体会受到子弹的冲击力,人好像被猛推了一把,翻了过去。

老郭用力把身子翻了过去,涣散的眼神,看得战车全是模糊的重影,或许鬼子的战车,根本瞧不起他这个失去双腿的重伤员,毫不理会地从他身边开过去。

战车后面的鬼子兵对他开了一枪,以为万无一失打死他,可没想到,在鬼子战车经过他的时候,老郭拉开手榴弹的绳索,用尽全身的力量,滚向履带。

“轰”的一声巨响,这辆战车被炸趴下了。

这一幕,几乎都被七连还活着的战友们看到了,老郭用自己的身体,当成肉弹,引爆了手榴弹,也拉响了战友们反击的冲锋号。

牛牯等人一跃而起,大声吼道:“杀啊,给老郭报仇。”

兄弟们个个从泥土里,像一条条土狗一样,钻了出来,恶狠狠地朝敌人冲去,想着身边被炸死的战友,想着英勇的老郭,义无反顾视死如归地冲了上去。

很多人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冲锋一样,一边喊着杀,一边冲着,这次,都憋着不喊了,闷着头,憋着这一口恶气,快速地冲进了鬼子群里去。

登时,前头的一批鬼子还没上好刺刀,就被有所准备、胸中满是复仇火焰的国军将士们给刺倒了。

后面的鬼子,才慌慌张张地上刺刀,和这批泥乎乎的“鬼”,杀成一团,旁边的鬼子战车,急得团团转,也帮不上手,战车上的机枪也不敢开。

不单单是七连这个阵地,像三营八连、九连几个,还有其他相邻的阵地,在敌人炮火和飞机扫射下,都不约而同地采取了相同的战法,就是放近了进行肉搏,没办法,只能这么打。

一时间,好几个阵地连成一片,喊杀声惊天动地,差不多两个营近八百名国军将士对着鬼子两个中队近四百人,上千人在拼刺刀,阳光下,上千把刺刀亮成一片。

地面上盛大景象,把鬼子的飞机也吸引了回来,鬼子的飞机也是干着急,在天上盘旋着,既不敢丢炸弹,也不能扫射,在这些人的头顶上地空盘旋了几个来回,只得无奈地飞回去。

自开战以来,看着身边的战友不断地牺牲死去,让从开始对鬼子下不了杀手的三狗,到现在和大家一样,变得嗜血、残暴。

其他的国军战友们也是一样,几百人怀着熊熊的仇恨对着敌人凶猛地拼杀着,哪管对面是拼刺高手的日军,哪管他们有娴熟的技巧、壮实的身板、有力的格杀。

尽管自己瘦弱、尽管枪刺比敌人短;全然不顾不管了,再不行,就和鬼子同归于尽,抱着必死的信念,居然和鬼子一直拼杀下去。

上千人,居然从上午一直拼刺刀到下午,很多人累得都无力举枪,还在坚持着,很多人刺刀刺弯了,甚至是断了,就拿起枪杆,枪托朝前,挥着砸,向下砸击在地上的鬼子。

很多人都拼的双手空空,也无惧敌人,快速迫近鬼子,抱着鬼子,摔打在一起,抠眼掏档,有一个咬住鬼子的脖子不放,竟然把鬼子脖子的血管咬开了,被血喷得一头一脸。

实在咬不到脖子,就咬他的脸,咬他一块肉下来;很多战友为了掐鬼子的脖子,背后被其他鬼子给刺了个透心亮,或是头被鬼子的枪托给砸碎了。

战场成了地狱里惨绝的修罗场,即使躲过了前面的一秒,也有可能活不过后面的一秒。

同是一个物种的人类,为何要如此相残?

……

三狗跟一个粗壮似冬瓜一样的鬼子兵单对单对刺时候,人家技术和力量均优于三狗,人家力量足,不屑于和三狗玩技术,直接一个突刺,三狗挡不开,只得后退。

那个鬼子兵也不想周旋,看三狗一个后退,马上就跟上来又是一个突刺,三狗只得侧身让看,鬼子跟算准了三狗要向左边让开一样,几乎是同一时间,刺刀跟着三狗一个横扫。

刺刀只冲三狗脖子划来,这要是被划上了,非死即残了,三狗来不及躲闪,只要身子往后一倒,鬼子的刺刀嗖地沿着三狗头顶横着切过去。

三狗虽是堪堪躲过了这惊险的一着,但自己的脚后跟被倒在地上的战死者绊了一下,一个仰天给摔了下去,那个鬼子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好的一个机会。

马上冲了上来,对着三狗的胸口,刺下去,紧急之下,在飞快的刺刀快到胸口时候,三狗用力移开上身,还是赶不上刺刀快,胸口左上角离肩膀部位被刺刀刺入。

在鬼子刺下时候,三狗就抱着和这个鬼子同归于尽的想法了,反正是躲不过,右手单手持枪,用力地向上对着鬼子的腹部刺去。

或许这个鬼子认为自己这次势在必得,没有太注意三狗躺在地上居然还单手操起枪来从下往上来刺他。

正常人在那个绝命时刻,几乎会把所有的力量和精力注意力全部放在自己逃命上,而不是还会有时间去想着反戈一击。

这鬼子兵哪里想到三狗不是反戈一击,而是同归于尽的打法,不对称打法,你打你的,我打我的,我也不躲,吃你一刀,但你也得吃我一刀。

几乎在同一个时间,双方的刺刀都刺入对方的身体,三狗的胸肩之间被刺中,刺刀力透身体,贯穿了三狗,半米多长的刺刀,刺出三狗的背部,再刺入泥地里去,等于说把三狗给钉在地上了。

而三狗的刺刀很隐蔽的由下而上,几乎没有发力,但鬼子是自己补上来的,肚子对着刀尖压下去,也是给刺刀给贯穿了,刺刀也刺出鬼子的背部。

两人疼得几乎同时松手,去抓住对方的刺刀,防止刺刀被抽出,在自己没有反抗的力量时候,给予最后致命的一刀。

三狗是被钉在地上,左手不得动弹,右手抓住刺中自己的刺刀上面的枪管,想拔出来,疼得没有力气,八斤重的三八步枪,很难单手从枪管处提溜起来。

即使有力气,要把半米来长的刀从身体里抽出来,还是难度很大的,必须得要直直地往外抽,弯着抽,肯定不行,一来会致使伤口二次创伤,二来疼,受不了。

所以,直直地往外抽,手臂不够长,三狗无奈地抓住枪管,身体像被一个长钉子钉在地上一样,眼睛一直没有移开那个矮冬瓜一样的鬼子。

那个鬼子也是,疼得弯着腰,虾米一样,手抓住枪管,想拔出来,但是拔不出来,估计是刺刀卡在背部肋骨处了,彪悍的鬼子,居然把刺刀从枪管处卸下来。

然后双手握着刺刀柄,想切腹自杀一样,用力地把刺刀给硬生生地拔来出来,把肚皮都给拉破了,和着血的肠子不断地冒出来。

那鬼子都这样了,还不甘罢休,全然不顾自己的肠子,双手拿着刺刀,踉跄着走了过来,要来杀三狗,真是杀红了眼了。

三狗惊恐之下,马上也效法鬼子,忍着剧痛,弯起左手,和右手一起,把枪管上的刺刀给卸下来,但是右手还是没有办法把刺刀从身体里拔出来。

眼看着凶悍的矮冬瓜正一步一步上来了,右手高高举起刺刀,要刺死三狗,三狗没有办法移动身子,只得右手抓起枪管,拼死向鬼子抡了过去。

其实这也只是垂死前做的无用功一样,只是三狗命不该绝,抡出去的枪托打中了鬼子的右手臂,一把把鬼子的刺刀给打飞了,三狗自己的手也无力握住枪管,整支枪也飞了出去。

那个流着肠子的矮冬瓜,一愣之下,更是气疯了,怪叫一声,飞身扑了上来,想都没想,就直接用血乎乎的双手,卡住三狗的脖子。

三狗脖子被卡住,顿时呼吸不了,苦在身体被钉在地上,无法挣扎,难道就这样要被鬼子给掐死了吗?

吸不上气的三狗,满脸憋得发紫,右手去抠鬼子的一个手指,抠住了,用力去掰,是把鬼子的手指掰痛了,鬼子的手也被掰开了些。

三狗极度缺氧都要爆炸的肺部,终于吸入了一口续命的空气,三狗想抓住鬼子的手指头,把它给掰断掉,可是没能如愿。

一来是矮冬瓜一样的鬼子,手指头也是和矮冬瓜一样,粗短有力;二来是鬼子的双手刚刚因为拔出自己肚子里的刺刀,带出来的鲜血浸透了双手,手上全都是血,滑溜溜的。

三狗虽然死命抓住他的手指头,但使不上劲,还被人家给挣脱了,三狗的脖子又给鬼子掐住了。

这次鬼子还马上吸取教训,不但用力卡死三狗的脖子,还用胳膊压下去,挡着三狗的手去掰他的手指头。

三狗又窒息得满脸发紫,舌头根部被挤压,舌头都给挤出来,伸得老长,像一条口渴至极的狗一样,吐着舌头,眼睛被血压压得凸出来,跟青蛙一样。

垂死之际,三狗的大脑空白而发疼,眼神开始涣散模糊,但强烈的求生本能,唤醒了三狗,千钧一刻,命悬一线。

绝境中的三狗迸发出巨大的力量,凭借身体肌肉的本能和记忆,使出儿时摔跤的本领,脚蹬地,扭腰,顶肩。

硬生生地把钉入地中的刺刀带起,把身上的鬼子翻转了过来,这个一翻,鬼子肯定是始料不及的。

一旦让三狗翻转过来,脖子就解放出来了,随便一转,加上手上的一推,就挣脱了鬼子的双手。

三狗也想去掐鬼子的脖子,但是受伤的左肩,致使左手使不上力气,无法卡住鬼子的脖子,那鬼子也是凶残无比,这个时候居然想去把三狗身上的刺刀。

好家伙,这不是提醒了三狗了吗,三狗自己右手过去,握住刺刀柄,一狠心,一把把刺刀给拔了出来,人离开了地面,自然就能拔出来了。

一股鲜血如泉水般喷射出来,正好喷在鬼子的一头一脸,鬼子条件反射地去用手抹眼,不过人也很贼,同时也马上转动身体,怕三狗的刺刀刺中他。

等鬼子把眼睛外的血抹开,看到三狗时候,已经再没有机会活在这个世界上了,因为三狗的刺刀尖已经插入他的胸口了。

三狗一拔出刺刀,自然就要在第一时间捅向鬼子的,尽管在拔出一刹那,疼痛无比,差点疼晕了过去。

但这个时候,生死攸关的时候,拿出最后的精神体力,全神贯注于鬼子身体的翻动;还有可能是鬼子的身体也不行了,肚子被刺中,肠子和背部的血一直在往外流着。

这么巨大的伤痛肯定是对鬼子有影响的,鬼子也是人,不是钢铁做的机器,也会受巨创的影响,所以,身子翻转也就是滞慢了很多。

三狗的体力尽管也是强弩之末,但强在他占了上位和手中有刀的优势,在那么近的距离,那么短的时间内,捅向鬼子的胸口,十拿九稳。

由于手上无力,三狗见刺刀一旦刺入鬼子的胸口,马上用身体顶向刺刀柄底部,鬼子胸口一疼,马上在第一时间,也用双手死死抓住刺刀,想不让刺刀深入。

毕竟是一整个人身体的重量,由上而下的,刺刀在三狗全身的重压下,慢慢地穿过鬼子已经割开花的手指,缓缓地刺开胸口的肋骨空隙。

凶悍残暴的鬼子,眼里终于散发出恐惧绝望的眼神,两人的眼睛一同看着刺刀在慢慢地插入,当刀尖刺破了鬼子的肺叶时候,鬼子的的嘴巴开始咳嗽,呛出血沫。

红红的血泡,像鲜艳的红花一样,在鬼子嘴角处慢慢绽放出来,鬼子的脖子再也无力抬起,眼睛也看不到了刺刀,双眼不断地翻着白,嘴角抽搐着。

三狗没有停止下来,接着用身体把近半米长的刺刀一点点地顶如鬼子的胸膛,锋利的刺刀尖穿过鬼子的胸腔,刺破甚至是贯穿肺叶,再贯穿出背部,一直慢慢地钉入地里面去。

鬼子的眼睛继续在翻白着,脸部的肌肉因为临死前的恐惧和巨大疼痛,而畸形的扭曲着,嘴角在抽搐,流出血和唾液混合在一起的液体,最后开始发呛,呛出肺部破裂的鲜血。

鬼子的身体也在一阵一阵地抽搐着,生命的力量渐渐地被抽空,双手再也没有力气握住刺刀,一只手在无力地抓住三狗的衣服,另一只手的手指也在无力地抠着地面。

三狗一直看着鬼子临死前的景象,没有惊恐,没有手软,没有复仇的快感和兴奋,更多的是颤抖着的侥幸和深深的悲哀。

在确定鬼子完全失去反抗力量和机会后,三狗才松下劲来,一歪身子,软软地翻滚在鬼子身边,也动弹不了了。

……

三狗倒在鬼子身边,浑身无力,手脚累得抽筋,但自己感觉不到疼痛,只看到自己的手脚在抽搐,怀疑自己身上哪个致命的部位被刺中了,身体征象很像垂危之际的状况。

但这身上没有一块好衣服,全成抹布一样挂在身上,全身血肉模糊的,不是这里被刺刀划破了,就是那个地方被捅破了,手脚又不受自己控制得在抖着抽搐着。

三狗心想,这下子,真的要死了,唉!死就死吧,也值了,鬼子也被我捅死了几个了,眼睛看着这蓝天白云,心情和老郭临死前一样一样的:

好天色啊!正是上路的好时辰!

兄弟们,黄泉路上,等我一步,

咱们一起走,不孤独,

继续一起喝酒,一起吹牛去。

……

不知道过了多久,三狗恍惚耳边又听到远处的枪炮声、战友们的喊杀声此起彼伏,难道是金戈铁马入梦来?

还是自己的魂灵已经在天上了?底下的战场还在打仗?三狗想看看,努力地睁开眼,感觉眼睛是睁开了,但看不到东西,全都是黑乎乎的。

……

大家把大饼抬了回去,大饼身上好多个血窟窿,全身的血都被放光了,肚子也被刺刀绞烂了,已经断了气的大饼还在圆瞪着双眼,死不瞑目。

或许,在大饼最后的眼神里,还停留着兄弟们为他报仇的身影,还能看到他最好的兄弟大郎,正对着他微笑招手。

黄泉路上终有伴,大饼,你且先陪着大郎,一路走好!下辈子,大家继续做兄弟。

……

我们其实都是鬼,都是已经死去了的鬼,现在,我们是行走在夜里的鬼。

现在去杀小日本,为兄弟们报仇,死了就死了,反正已经死了,如能活着回来,就算是捡了一条命回来,就算是再多活一次,多活一回。

因为注定,我们这群人,都会死的,所以,大家就不用怕了,没有什么好担心好牵挂的了。

……

已经是三点了,不能再等了,牛牯手一挥,打铁侬翻身滚到那鬼子军官身边,把那人又吓一大跳,转身的尿都尿到了打铁侬的身上了。

我去,打铁侬忍着恶心,右手反握的快刀,平肘向前一推,刀光一闪,鬼子的喉咙就割开了。

不顾鬼子脖子大动脉的鲜血飞溅,打铁侬左手一把捂住鬼子军官的嘴巴,不让其发出声音。

其实也发不出什么声音了,喉咙被割开一个很大的口子,血管气管甚至是声带都割断了,现在这个鬼子军官只剩手脚无力地乱动和抽搐了。

倒是那鲜血飞溅的声音,有点像他刚才尿尿的声音;这个鬼子军官用生命诠释了“夜尿有风险,起床需谨慎”的战场格言。

与此同时,牛牯带着大家一窝蜂地滚下鬼子的战壕内,个个用自己的方式来杀敌,还是八连最方便,大刀片这个时候最好用了。

在战壕狭窄的空间里,大刀片可以砍,可以反手用刀背砸,可以用刀尖捅,可以左手搭在刀背上用力按,可以对着睡觉的鬼子脖子上抹……

一时间,第一批鬼子就在睡梦中成了鬼的儿子了,被鬼老爹收拾得服服帖帖,先去鬼门关报到去了。

……

这个时候,整个罗店鬼子的全线阵地,都响起了汉语的喊杀声,51师全师上万人,上万个汉人英雄们,喊着汉语的“杀”,手持利器,排山倒海地杀了过去。

强悍异常的日本鬼子,居然能在如此声势浩大震撼人心的零距离攻击面前,组织起抵抗的力量,一时间,阵地上刀光闪闪,血花四溅,不断地有人倒下,有人继续向前……

……

在巨大的追击喊杀声中携裹下,再冷静理智的人,都会热血沸腾起来,整个51师的将士们,像一股巨大的钢铁洪流,每一个投身之中的人,都会热血沸腾英勇地跟着洪流,急速地涌向前方。

乘胜追击是正常的战术,乘胜撤退才是高招,这个时候,敌人就算是知道,也无论如何在短时间内组织起追击的力量了。

……

随着三狗一挥手,缺口一左一右的打铁侬和狗腿拉开手榴弹的弦,一连不断地扔了好几个手榴弹过去,一阵轰炸声响彻双耳,实在是太近的爆炸了。

爆炸后两秒,等弹片一飞完,烟雾还未散去,一班机枪手大薯和二班机枪手杨承祖两人迅速左右并肩从缺口冲了出去。

两人冲过去后,背靠背,手持捷克式轻机枪,接连开火,扫到一串串的鬼子挖掘兵(不知道是不是工兵),也不管死活受伤,两人分开向前冲了过去。

鬼子新挖的壕沟是两头并进,到了接近七连第一道壕沟前面十来米,才合在一起,向前直挖,所以,大薯和杨承祖穿过这个十来米通道,有个分岔路,两人就分头出击。

当然,不止是他们两人,每人后面跟着一群兄弟,所有人都背着步枪,不过三狗还拿着两把驳壳枪,左右开火,对着躺地上想起来反击的鬼子射杀。

后面的兄弟们,手持刺刀,有的拿着一米多长的短标枪,看见还在动的鬼子,就是一刀,后面的人也持续跟上,在大薯杨承祖后面,不断地向前面扔着手榴弹。

……

把九二步炮都拉到二百米处,进行直瞄平射,那家伙,70mm炮弹,一路轰过来,直接把阵地给犁开了。

老梁和菜头的一二排,登时伤亡不少,呆在那个缺口边上的兄弟,全部阵亡,把老梁和菜头心疼的欲哭无泪。

……

一个小小的山顶,顿时挤上来一堆鬼子,全都是明晃晃的刺刀,二排现在只剩五六个人了,而且还都是又累又饿、瘦弱不堪的残兵。

怎么能经得起这么多的鬼子一下子蜂拥过来,结果没两下子,每个人都给四五个鬼子给围起来拼刺了。

实力太悬殊了,本来四五个国军士兵围一个鬼子拼刺,才有优势,现在反过来,真的坚持不了几下子,二排的兄弟几乎每个人都被四五把刺刀给刺倒在地上。

菜头给刺翻在地上,但背部的刺刀,刺得他躺不下去,胸口的刺刀和腹部的刺刀不断拔出刺入,整个腹部都被刺刀铰烂掉了。

菜头一下子没死下去,眼睛充满着无奈和不甘,嘴巴流着血沫沫,想张嘴喊上几声,却只能无力地张了张嘴巴,太饿了太累了,太无力了。

手里的一个手榴弹,在上来前,盖子早就已经打开了,可现在双手居然连拉弦的力气都没有了,本来想跟鬼子来个同归于尽的,却做不到了。

太累了,这一辈子,现在终于可以休息了,好好地休息了,挺好的,给自己选了个风水宝地。

菜头望着蓝天白云的双眼,逐渐失去了光泽;鬼子泄愤地刺了国军将士很多刀后,终于止住了手,拔出刺刀后,菜头的身体失去了控制,软软地后仰着躺了下去。

菜头,蔡兆林,74军51师153旅306团3营7连2排排长,河北邯郸人,民国二十六年十月二十九日,牺牲于上海罗店,二十六岁。

……

那个后面的鬼子一弯身子,打铁侬像鬼魅一样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鬼子身后,一个肘击,力拔山兮般的力度打下去。

打铁侬的肘子像一把开山巨斧一样,直接就把那鬼子的腰椎给打断了,一下子趴在地上,旁边的三狗他们赶紧收了他手里的枪。

那鬼子正当疼得大叫起来,只发出半个音,就被狗腿给捂住嘴巴了,又是没有创意的一刀下去,割断了喉咙。

鬼子就像一条被敲断了脊梁骨的癞皮狗一样,在地上放着血,上下两截身体在不同地抽搐着,扭动着死去。

……

老邓一个滚地向前,与此同时,手里多出两件东西,在极短的时间内,双手就从腰里探出一把驳壳枪和一个手榴弹。

更厉害的是,都不知道老邓是怎么在眨眼的功夫里,把驳壳枪打开保险,打上机头了,另一只手的手榴弹也是拧开盖子,弦已经拉开了。

伸一样速度,而且是左右手在身体翻滚时候,交替做出多个动作,一气呵成,老邓左手把手榴弹顺着地面一个前溜,自己也不起身,而是趴在地上。

右手的驳壳枪马上搂出一道弹光,一个梭子的子弹还没打完,鬼子堆里脚底下的手榴弹就开始爆炸了,一声巨响,前面挤在一起的鬼子,马上就给炸死炸残了。

三排长老邓,打光了手里驳壳枪的子弹,接着又把身上几个手榴弹和手雷,全部扔了出去,现在效果就没有第一个手榴弹那样,收到出其不意的效果了。

……

老邓抱住鬼子不放,死命顶住,想在狭窄的通道里,凭一己之力,堵住鬼子,或是延缓鬼子前进的速度。

赤手空拳的老邓最后只能和鬼子顶牛,也没有办法空出双手来打鬼子,而鬼子则不可能有心思来和老邓这样玩小孩子顶牛的游戏。

前面一个鬼子顶住老邓,后面一个鬼子抽出匕首,斜插一刀,就刺入了老邓的腰部,正是靠腰腹发力的老邓,一下子腰一软,再也止不住脚步,一个后退。

鬼子乘势向前推送着,后面的鬼子接着又对着老邓捅了几刀,老邓再也坚持不住了,左手抱着鬼子的肩膀,右手探入怀里,取出最后的“光荣弹”。

“光荣弹”也就是最后炸自己自杀的手榴弹,不过老邓这个是昨天从死鬼子身上摘下来的手雷,拿出来时候,就已经连着衣服带子,拉开了插销。

老邓拿着那个手雷,在鬼子钢盔上,轻轻磕了一下,鬼子手雷击发器特有的清脆声发了出来,在老邓耳里,如同家里母亲在磕鸡蛋的声音一样,美妙而又期待。

老邓想起了入伍的前一天,和家里人告别,穷苦的家里,拿不出什么好吃的东西来饯别,母亲拿出几个准备换盐的鸡蛋,打了,给儿子做了一碗水炖鸡蛋。

那时老邓这一辈子,从小到大,吃过最美味的一顿饭了,以后就是天天念叨,把老李头念叨烦了,也按照老邓的要求步骤,做了一碗相同的水炖鸡蛋给他吃。

老邓还是觉得没有他母亲那一次那一碗的好吃;回想起那一天清晨,老邓坐在火塘边,看着母亲轻轻地磕着鸡蛋,那个声音永生难忘。

临走时,母亲眼里的不舍,像一道道绳索一样,绊着他的脚,跌跌撞撞的,难以前行;儿行千里母担忧,母亲的眼神,也让老邓永生难忘。

鬼子看见身前冒烟嗤嗤响着的手雷,吓得忙不迭手地想后退挣脱逃走,老邓却狞笑着看着惊恐的鬼子,抱紧他,哈哈大笑,响彻四周,最后在轰的一声中,那笑声,便消失无影了。

……

老邓,邓元普,74军51师153旅306团3营7连3排排长,湖北恩施人,民国二十六年十月三十日,牺牲于上海罗店,二十四岁。

……

七连仅剩的十几个人,都救了出来,先给喝了红糖水和稀饭,养着胃,当天晚上跟着运输汽车,给运到了后方野战医院去。

临走时,三狗在这个奋战了两个月的罗店阵地里,随手抓了一把泥土,泥土里就有好几个弹片、人骨头渣子等,泥土被鲜血染透了,变成黑红色。

三狗拿了块布片把泥土包好带着,这点泥土里,有鬼子的炮弹碎片,有兄弟们的汗水、尸骨,可谓是:一把泥土一把汗,一寸河山一寸血。

……

狗腿和大薯正想着怎么搞死这个明哨时候,打铁侬也摸了过来,想都没想,就恶神一样,径直走了上去。

那鬼子哨兵突然看见黑暗中大模大样、无声无息地走出一个人,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也把大薯他们看得目瞪口呆。

那鬼子正睡眼朦胧的靠着墙壁,见打铁侬一下子出现在自己面前,吓一大跳,下意识地手去那背后的枪,嘴巴也刚要张开时候,只见眼前一亮,然后脖子一凉,就没有然后了。

打铁侬反手握着的一把匕首,顺着手臂向前划过,雪白锋利的刀尖马上划开了鬼子的脖子,鬼子正准备去拿背后枪的双手,自然条件反射地缩回来,去抓疼痛起来的脖子。

手再也抓不住脖子上深深的伤口,鲜血在心脏强大的泵压下,不断地喷射出来,溅得打铁侬一脸一身,也溅得旁边的白灰墙,像一朵鲜艳的红花在绽放着。

为了让鬼子哨兵不发出一点声音,打铁侬抱着鬼子转了过来,自己靠在墙上,一手捂紧鬼子的嘴巴。

在惨白的灯光下,鬼子的脸在慢慢扭曲着,眼睛也发出惊恐和悲哀的神色,手脚已经无力,想拽开打铁侬的手,却无力地耷拉着。

没一会,鬼子因为大量的出血、以及气管受损呼吸不了,导致大脑和肺部大量缺氧,在眩晕和窒息中死去。

打铁侬才小心地把鬼子哨兵的尸体放倒在地上,染满鲜血的双手在鬼子的衣服上擦拭着,以免等会拿着刀的手,太滑了。

……

八连连长吕康奇身边的人全被鬼子刺死了,剩下他一人,对着三四个鬼子,知道自己今天活不了了,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天了。

吕连长全然不顾不防其他鬼子刺过来的刺刀,也把自己的刺刀刺进右手边的一个鬼子胸膛里去,自己的背部、腰部、胸口、腹部都中了一刺刀。

四把刺刀同时在吕连长身体里搅动着,顿时巨大的疼痛击倒了吕连长,脚一软,身体自然就站不住了,软倒在地上。

鬼子还不解恨,又来刺一刀,吕连长咬紧牙关,双手各抓住一根枪管,只是手上也发不出力量了,根本抓不住。

身上都被捅成血筛子了,浑身血窟窿,满身都是血,但王连长还在笑,笑着死去,因为他在刺向右手边鬼子前,就已经拉开了身上光荣弹的弦了。

在吕连长快要死去的一瞬间,光荣弹终于爆炸了,手榴弹爆炸的亮光,照亮了吕连长眼里最后一道光芒,也照亮了他步往天堂的路。

……

阵地上不断地有光荣弹在响起,像一团团耀眼的烟花,努力绽放出生命中最后的闪亮,哪怕是闪亮后陷入永远的沉寂,也要努力发出最后的光亮。

九连连长黄隆德拼得全身都是伤口,身上流的不知道是自己的血,还是敌人的,反正成了个血人,依然屹立着不倒。

机枪手出身的黄连长,身材高大魁梧,手中的刺刀戳弯了戳断了,就挥舞着步枪,拿着枪管横扫,用枪托砸击,现在步枪也打断掉了。

双手空空的他,面对着好几个鬼子,挺着刺刀步步逼近,背后也有鬼子,已无退路了,黄连长仰头长吼一声,拉开光荣弹的弦,一头冲进鬼子堆里去,死抱着几个鬼子不放。

后面的鬼子急忙跑过来,不断地把刺刀刺入黄连长的腰背,也不能让他松手,看着黄连长怀里绑住的手榴弹在冒烟,被抱着的鬼子吓得脸色发白,挣扎着想逃走。

想逃?没门,老子临死也要抓你们几个垫背;黄连长满嘴血沫沫,依然狂笑不止,像一个血肉模糊的恶魔。

恨不能自己长出一个血盆大口,一口咬死鬼子,就算是喝他血,吃他肉,也不能解去心头的大恨。

黄连长的狂笑在一声爆炸声中,戛然而止,犹如生命中最后的绝唱,最后一个音符,伴随着巨大的爆炸声,飘荡在无尽的夜空中。

……

民国二十六年(1937)十一月十五日,在青浦县,74军51师306团三营,全营五百多将士,几乎把所有的血都流进了这片土地里。

……

每一天,都是余生里最年轻的天。每过一天,我们都要老一天,比前一天大了一天的岁数。

而他们,这些英勇战死在沙场的烈士们,他们,是那么的年轻,今天是他们生命中最后的一天,也是他们生命中最老的一天。

他们,已经没有办法活到第二天;

他们,如此的年轻;他们,永远不会老;

因为,时间在他们在最年轻的时候停止了

他们,永远年轻地长眠在离家千里之外的陌生土地上。

他们,多想回到自己的家乡,闻一下家乡泥土里的芬芳;

他们,多想回到自己的家里,再看一眼自己的爹妈啊;

但是,他们永远都回不去了。

你们,永远都会活着,

因为,永远都活在我们生者的心里,

因为,我们并没有将你们忘记,

哪怕,我们已经不知道你们的名字、模样。

你们,是能回来的,

家乡,永远是你们的归宿;

不死爹妈,在家门口,依然等着远方游子的归来;

魂兮归来,你们仍是少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