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2章：只会是坟墓（5）
当时的老爷子身体的毛病还没显现出来，正是老当益壮年轻力胜的时候，一鞭子下去，白衬衫瞬间起了一条肿胀的条痕。
但他的父亲除了闷闷哼上一声，半句话都没有说。
他整整挨了十鞭子。
每一鞭子，都带着皮开肉绽的声音。
可十鞭子下去，封莫却像是没事人一样，目光涣散的，嘴巴咬出个强笑的难看样子。
封易瑾知道自己父亲为什么挨打，知道自己爷爷为什么能下那么狠的手。
因为妈妈才去世没多久，父亲就要娶害死他妈妈的狐狸精进门。
爷爷心痛的要命，而他父亲，因为想到能娶真正心爱的人进门，恐怕……什么痛苦都是能轻易的受住，并且甘之如饴的。
他当时很恨，很痛，很想冲出抓住父亲的衣领，咆哮着问他：你难道一点都不在乎妈妈吗？
可是他没有。
他明明已经那么大了，却躲在书桌底下，死死捂住嘴，泪流满面。
当时的恨，经年累月都没有消除，但是……当时父亲的感受，他现在却好像可以感受到一点点。
他的妈妈就像是如今的顾盼安，而白轻荷就像是现在的慕尧。
也许身份世俗不容，也许其他人怎么也无法原谅，但他也觉得，值……
可也就是因为想起了妈妈。
他才无法继续对顾盼安苛刻，对她残忍。
陪在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身边，已经很可怜了，为什么……还要那么斤斤计较？
衬衫比西装难脱，因为鞭子打破皮肉，渗出的血水黏在了衣料上。
短短时间，已经凝固。
如果要硬脱的话，非常容易对伤口造成二次伤害。
顾盼安下不去手，也看不下去封易瑾自己来，只能让他先等等，自己去找大剪刀。
剪刀这尖锐的刀具，卧室里是没有的，顾盼安得去楼下问佣人要。
正巧看到楼下门口封老爷子和慕尧说着话。
距离有些远，顾盼安听不清楚，但今天自以为能拨乱反正的一系列行为，让她多多少少看清楚了一点慕尧。可也许所有的人性都是这样的，在面对危险和不利于自己的情况时，会不折手段的保护自己。
顾盼安是不善于辩解，但也不是傻子，不至于听不出来慕尧今天说的那几句话，句句都是针对她，然后把自己放在被害人的位置上。
可也许……
这真的只是人的本能。
所以除了这之外，慕尧应该还是美丽动人可爱的，总有一些不会被她看到，但封易瑾却经常见到的优点在身上。
不然，他不至于这么喜欢她。
顾盼安继续没有下楼，而是朝楼下的一个佣人招了招手，让她上来帮自己找把剪刀。
小心翼翼的沿伤口边缘把昂贵的衬衫剪开，一条条鞭痕触目惊心。
顾盼安拿着消毒液的手都会抖。
双氧水下去，响起夸张的“刺啦”声，仿佛什么被点着了。
被血水渗透的衣料上瞬间起了许多白色泡沫。
濡湿一点，顾盼安就用小镊子将布料夹起一点。
“不痛，你尽管来。”趴着的封易瑾声音有些生硬。
他浑身的肌肉都贲发着，像是受到了危险，身体本能的反应一样。
顾盼安只能嘴上应着，然后把自己的动作放轻再放轻。
以前也没帮谁处理过伤口，顾盼安恐惧吃药，都尽可能让自己的体质好，虽然不外出，但在家里在寝室也没有少锻炼。
大学的体育项目里，也少不了她的身影。
所以难免有些磕着碰着，看过医务室里医生护士给自己清理伤口的程序，也明白了个大概。
封易瑾，是她第一个“伤患”。
等把所有的衣料都一点点浸透掀开，顾盼安已经出了一身汗，额头细汗密布。
她抬手，用胳膊随意擦了一下，然后给伤口做消7;毒。
因为没有脏东西，只是隔着衣料，伤口并没多少病菌。
但擦洗完，看着那鲜红深刻的鞭痕，顾盼安还是有些反胃。
忍着作呕的冲动，她强迫自己清洗完毕，然后上止血药粉。
这伤口不好包扎，只能用绷带。
顾盼安让封易瑾站起身。
封易瑾依言起身，他早已经忍得一脸煞白，却保持着惯有的面无表情。
男人身子宽大，顾盼安绕着走不太好包扎，只能对着他伤口，然后伸手一圈一圈的将他伤口绕起来。
那个姿势，像是一直在背后拥抱他一般。
每绕一圈，顾盼安就会问他痛不痛，会不会太紧了，难不难受。
封易瑾从来不回答，僵直着身子，半声不吭。
最后，得把结打在胸侧前，以防躺下会咯到，虽然他这情况也不可能躺着。
封易瑾眸光微微敛下，就能看到身侧的顾盼安。
早知道她怕热，这会儿小脸上全是汗，特别是额头，都凝成汗珠顺着脸颊边往下流了，也顾不得擦一下。
她紧紧抿着唇，显然也是紧张的，每一个动作都竭尽全力的小心。
“打什么结啊……为了不散开，还是死结吧。”顾盼安小声说，是紧张的自言自语。
封易瑾眼里光芒隐起，突然说：“谢谢。”
“不客气。”顾盼安下意识露齿笑，随即想起他会这样也是自己导致的，顿时笑不出来了，耷拉着表情去收拾医匣子和染血的衣服。
“你好好休息，我下楼去看看。”
“现在不应该你‘休息’吗？”封易瑾问。
顾盼安这才想起自己“差点小产”，面上有几分讪讪，先前才压下的好奇再一次涌出，“你……怎么知道我没事，是装的？”
封易瑾眉间的褶皱轻了一分，“就你那在乎孩子的程度，出问题了，会可能拒绝去医院吗？”
“是哦……”
顾盼安吐吐舌头，也觉得自己无意间闹了笑话。
但其实不是，封易瑾不是从这个细节里看出来的。
因为，他一直都知道，这孩子不可能是自己的。
顾盼安如果想要坐稳封太太的位置，那么这个孩子，绝对不可能出世！
她能享受的只是这几个月的安稳，然后……在临盆前，这个孩子必须各种意外，流产！
所以，在封易瑾看来，顾盼安说出那一番不去医院的话，更有可能是想要拖延时间，好让孩子顺利流产，顺便把责任嫁祸在慕尧身上。
可自己……
捱着疼冲上去要送人去医院，又是出于什么心思？
仅仅……
是不想让顾盼安如愿以偿的掉了孩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