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午饭的点了，桑老太正在院子的鸡窝里拾着今早母鸡下的鸡蛋，有只鸡想窝崽出来，迟迟不肯离开鸡窝。
她正赶着那只母鸡，却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了一声：“妈！我们来了。”
桑老太有些错愕地回过头去，看清楚了真的是桑江年带着几个孩子回来了，老太太脸上顿时浮现出了又气又怒，却又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喜的神色。
“桑江年！你给老娘过来！”
桑老太气势汹汹地一撂手上用来赶鸡的扫帚，上前就拽起有些懵逼的桑江年往屋子里走去。
老太太的骂声还隐隐地从屋子里传出来：“你这个不安分的玩意儿！这么些天带着我的孙子们跑到哪里去了……”
只留下桑蔻和她的两个哥哥们面面相觑，三个小孩脸上都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了心虚的表情。
看来，奶是发现了他们这半个多月没有好好地待在镇子上了。
“啾啾你别担心，奶肯定就只是过两句嘴瘾，还不至于因为这事儿就打咱爸……”
桑余瞅见了小姑娘若有所思的神情，还以为她这是在担心桑江年，他安慰的话音还未落下来，三个人就听见从屋子里传来一阵狼哭鬼嚎。
“妈！妈……我都这么大了，您咋还拿着这玩意儿打我？啾啾他们还在外面呢！要是让他们听到——嗷！别打了别打了……”
这番响动听得桑蔻和桑盛一阵沉默，两人齐刷刷地把目光看向了桑余。
不是说……爸不会挨打的吗？
桑余更加心虚地摸了摸鼻尖，他的视线往四处乱飞，一边道：“哈……啾啾快看，那只母鸡蹲在那儿干啥？”
“二哥，你这故意岔开话题也太明显了。”桑蔻气鼓鼓地看着他，又瞥了一眼那只刚才被桑老太从鸡窝里赶出来的鸡，显然它是回不去窝里了，这才会蹲在角落里一动不动地窝着。
……
等桑江年揉着被抽疼的屁股出来找人时，就看见院子里的三个小孩们正蹲在地上，不知道在看什么，看得正津津有味。
“啾啾，还有那俩个兔崽子，干啥呢？快进屋来。”桑江年吆喝了一嗓子，惹得三个小孩齐刷刷地回头。
桑蔻丢下刚才逗弄那只母鸡的棍子，率先哒哒地跑进屋子里。
听着她爸这话，要么就是已经把事儿说完了，要么就是还没来得及说，反正意思就是该轮到他们上场，去哄现在还生着气的桑老太了。
所以，桑蔻直接冲进了屋子里，大声喊起来：“奶！你在哪儿呢？”
本来还在为桑江年一声不吭而生气的老太太，听见了小姑娘的呼喊声，顿时反应过来，老大刚才是把啾啾也带回来了的。
桑老太当即就起身迎了出去，嘴里还喊着：“奶的小心肝哟，这到底是去哪儿了，奶可想死你了！”
桑老太一把抱起了小姑娘，掂量了两下，发觉桑蔻还是和以前那样壮实，她那担心的不得了的心这才稍稍地放下了些许。
老大夫妻俩这么匆匆忙忙地带着孩子们一块儿走了，她一开始还以为是遇见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儿，桑老太甚至都还猜测过，是不是之前工厂倒闭，欠下了外债，他们夫妻俩是为了躲债才跑出去的。
可现在，被她抱在怀里的小姑娘依旧肉墩墩的，还有她的两个孙子，看着还又长高了一些，几个孩子看着都并不像是这段日子受了些委屈的样子。
桑老太就觉得……自己是不是多想了？
“啾啾……”
想着间，桑老太看了一眼在外面训娃的桑江年，放低了声音问小姑娘：“你悄悄地告诉奶，你们这几天跑到哪里去了？”
桑蔻就知道老太太一准儿会这么问她，她早就想好了回答。
“啾啾不知道……就是挺难受的，我们坐了火车……”桑蔻故作提起这件事，就头疼地拍了拍脑袋，表示自己当时真的很不舒服。
“火车？！”
桑老太大惊失色，这个年头要不是那些个走商贸易的要去外省，平时哪里还会有人坐绿皮火车？
就是桑老太这活了大半辈子，也只是听说过火车这个字眼，还从来没有真正地坐过火车。
桑老太下意识地想要问绿皮火车是啥样子，但是，话到嘴边她又突然想了起来，自己要问的应该是老大一家坐火车去了哪里。
可小姑娘巴巴地看着她，一双黑色的大眼睛里仿佛蕴着一汪清水，纯真又干净。
好像真的啥也不知道似的，桑老太到嘴边的话又顿住了，她望向门边，桑江年还在那儿叨叨地说着两个快要和他一般高的少年。
“啾啾，去，把你爸给奶喊过来。”桑老太把桑蔻放了下来，让小姑娘去喊人。
等桑江年心里忐忑地过来了，桑老太就瞪着人，把桑江年带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桑蔻看着两个大人走远，她想了想，还是跟上去凑到了虚掩的木门边。
屋子里，桑老太果不其然地在质问桑江年：“你今天要是不把话说清楚，这大半个月你和梁妙带着几个孩子去了哪里，今天你就甭想回去了！”
“妈，都说了没去哪……”
桑江年仍旧想要挣扎几句，却被桑老太不客气地打断：“你别跟我来这一套！啾啾都给你交代的清清楚楚了！你们还坐了绿皮火车！还敢跟我说没去哪？”
桑蔻贴着耳朵听过去，就听见老太太一边气得差点儿破口大骂，一边又用力地拍着桌子。
桑江年闻言登时挠了挠头，掩饰住脸上的尴尬神情，敢情他闺女先直接把他给卖了啊！
“还不快说！你这是要气死我吗？你这个不孝子……哎哟……”
还不等桑江年想出个法子来，就听见桑老太忽然一脸痛苦地捂着胸口哎哟起来，他顿时慌了：“妈？妈，不是，我说就是了……您别气……”
桑蔻本来听着老太太这一声痛苦的喊声，也是心下一惊，但她又很快反应过来。
说不定这就是桑老太故意做出来的样子，来诈她爸说实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