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啾啾，你跑啥？”
黄迎春的声音随了她妈，冲她说话时有点儿凉冷。
桑蔻心里被吓出了熊猫爆哭的表情包，可她知道自己明面上有丝毫的差池。
小姑娘率先抬起了自己被地面摩擦得生疼的手，瞬时戴上痛苦面具反咬压着她的女孩一口：“黄迎春你干啥！”
“你撞我干啥？我手都磨破皮了！”
桑蔻跌坐在地上一边怒声说，一边举起手给她看，确实疼得厉害，不仅是蹭伤了手，就连膝盖也磕得钻心地疼。
小姑娘生得娇弱皮肤又软又白，仅仅是蹭出了一道口子的痛感就似乎放大了好几倍，她的眼眶里忍不住泛起了生理性的眼泪。
这一幕落在黄迎春眼里，就是小姑娘眼泪汪汪地红了眼圈，柔白的小手上破皮的口子有些狰狞吓人，她忍不住皱了皱眉，下意识地朝门边的刘秀凤看过去：“妈……”
桑啾啾这样看着确实不像是知道什么，然后故意跟过来的模样，她和桑啾啾认识这么久了，也再清楚不过这个小姑娘压根不会撒谎，除了嘴巴子能说和生下来就有好命的父母之外，她本人是一无是处的。
“我要我妈……呜呜呜呜……”
不等黄迎春还要说些什么，小姑娘就忽然嚎了起来，她拔高的声音奶尖奶尖的，哭得好不伤心。
“妈……”黄迎春朝门边的女人走了两步，有些急了，桑啾啾既然没有什么异样，就不该让她再在这儿待下去了。
她这样哭起来，要是引来了村子里的人就……
黄迎春正焦急着，忽然院外响起了一声低低的呼唤：“啾啾？是你吗？”
听见这一声儿，刘秀凤那迟疑的目光顿时冷了下来，她冲黄迎春抬了抬下巴，轻声说：“去，把他也带进来。”
她听出来了，外头喊小姑娘的人是段家那小子，他那个疯婆子妈向来不管他，就算是人丢了也绝不可能会有人来找他。
黄迎春不敢违抗刘秀凤的话，只好哭丧着脸就要往外走，可她才出去，就听桑蔻在她身后喊起来：“段岷哥哥！是我！啾啾好疼……”
原本站在门口的小少年顿时把手里的箩筐一撂，撞开黄迎春往里面冲去，他扑到小姑娘跟前时眉头已然紧锁。
“这是怎么了？”
“桑盛哥不是说你才出来一会儿，怎么就摔着了？”
小少年接连发问，连忙要把人扶起来，桑蔻想要离开这地儿的心太急迫了，可她刚站定这腿就不听话地软了，别说是拔腿就跑了，她压根连站都站不稳！
桑蔻在心里欲哭无泪。
是她拖累段岷了。
“没事的啾啾，来，我背你。”
段岷不由分说地蹲下来，等桑蔻迅速趴上他的背时，他就起身往外走，还一边安抚：“不哭了不哭了，刚才我撞见了你哥哥他们，他们在村口找不着啾啾，很快就会过来这边的……”
黄迎春紧紧抠着手，没把两人拦下来。
等人一走远了，她走到门边看着脸色难看的刘秀凤，小声说：“妈，现在该怎么办……”
刘秀凤那双手长长的指甲在老旧的木门上留下一道道印子，她看着远方的视线越来越阴冷，很快回神，她看向身旁怯怯的黄迎春。
她忍不住骂了一句：“你慌什么！一个个都是乳臭未干的小兔崽子，能查得出个什么名堂来！”
段岷。
居然敢威胁她，她记下了。
……
段岷把桑蔻送回家的当天晚上，小姑娘就发烧了。
桑老太摸了小姑娘的额头一把，吓得脸色都变了：“我的个娘啊！这么烫，烧坏脑子就不好了，得快点送去卫生所！”
“老二！快！”
桑老太要喊桑河年把人送卫生所去，瞧着他们一阵手忙脚乱的模样，周桂芳在一旁不由拈酸：“一个女娃生病比我动了胎气还要紧张……”
饶是桑河年这段时间对周桂芳有再多的好脾气，这时听了这话，也不免有些心寒地瞪了她一眼，要不是现在急着送啾啾去卫生所没时间和她吵……
“老三快来搭把手！哎哟我的乖孙们，你们就别跟着过去掺合了！”
桑老太一见桑盛和桑余俩兄弟竟然就要跟着桑河年他们跑，连忙急着要拦下他们来。
但兄弟俩决意要做的事儿，哪里什桑老太能够拦得住的？
桑余转身扶住上前来的桑老太，桑盛则趁机快速跟上抱着啾啾的桑河年，桑老太被桑余握着手，只能在原地徘徊，焦急不已：“小盛！回来！回来！”
这孩子！要是走丢了可怎么办？
“奶，您别担心了哎！”
桑余撑起一抹牵强的笑，他解释说：“我和哥每个周都要路过卫生所那边不知道多少回了，不会走丢的！而且学校的老师有教过我们退烧的知识，我们过去也能帮上忙！”
说完，不等桑老太再要焦虑地说些什么，他就松开了手转身跑进了茫茫夜色中。
反应过来的桑老太既是担忧又是心急，愁得脸都拧了起来，却也不能埋怨兄弟俩的任性，他们这也是担心她的宝贝孙女啊！
“妈，不就是个发烧吗？用得着这么担心吗……”
大半夜跟着起来，周桂芳就已经不太高兴了，这时候桑老太不去睡，她也就不能跟着睡，一看着老太太愁得心发慌的模样，她就忍不住越发地气惴惴。
一个女娃，在别人家那可是要整天帮着家里干活的，哪能像桑啾啾这样跑出去玩感冒了，还这样让全家上下都跟着兴师动众的？
“我呸——”
桑老太正是烦闷的时候，没处发泄，周桂芳还敢这样地撞她的枪口，老太太顿时站起身来，火了：“周桂芳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不是你肚子里出来的，你当然就不心疼了！要是民民哪个出了点啥事，我看你还坐不坐得住！”
桑老太一扯到她的儿子，周桂芳顿时就变了脸色。
“桑啾啾她就是一个女娃，用得着你整天左一个心肝右一个乖孙地喊吗！”
戳中了周桂芳的软肋，她怒意爆发，说话当然也无所顾忌：“一个赔钱货！哪里就比得上你的亲孙子了！现在为了维护她，居然还晦气到了你孙子的头上，我看你也该活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