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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道静对于上下级尤其是分管上级的沟通不畅是深感痛苦的,所以对段文胜的这个提法很有认同感,便一脸认真地点点头:“段书记说的对,”

段文胜笑笑,对萧何吏道:“何吏,我们以后要抽出点时间谈心,经常谈谈心,会让我们反省得更深,审视得更多,剖析的更全,特别是对明确今后的方向、理清今后的发展思路,尤其有好处!”

萧何吏微微地点着头,听到“今后的方向”、“今后的发展思路”时,他的心里更加雪亮了,今天的谈心,绝对是段文胜执政理念的一次大灌输,人事方面恐怕纪委书记杜国成,政法委书记李青云和市委秘书长秦子儒几个常委早已统一了思想,今天谈话的重点,恐怕还是在于经济方面,尤其是有关烟雨湖的项目问题。

“何吏,你什么想法?”段文胜微笑着问道:“咱俩意见有些分歧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今天我们好好谈一谈,力争把事情定下来。”

“我觉得谈心需要技巧,但更需要态度。”萧何吏心里想着如何劝段文胜放弃烟雨湖那个劳民伤财的工程,便笑了笑,沉吟着说道:“不管什么事,我们都要实事求是、客观公正,只有实情,讲真话,反映真实情况,暴露真实思想,才能以理服人,以情感人,才能真正谈出正气、谈出干劲、谈出和谐。”

“好!”段文胜豪气地一拍茶几,朗声道:“何吏,今天咱们是个私下场合,艾静和道静也都是自己人,很多话也不会外传,你看这样行不行,咱们今天就把心里话全掏出来!艾静和道静做裁判,你对我听你的,我对你听我的,你看怎样?”

萧何吏看看孙艾静,再看看陈道静,心想孙艾静是坚决站你那边的,陈道静虽然最近与我工作配合的还比较默契,但在市委书记和副市长之间选择,那也是有些显而易见的。

“何吏,怎么样?”段文胜目光灼灼地望着萧何吏问道。

“还能怎样?”萧何吏苦笑了一声:“组织原则就是下级服从上级,你作为书记都如此民主了,何吏还有什么可说的!”

陈道静心里发苦,给领导尤其是市委书记当裁判,这个活肯定是不会落好。虽然心里为难,但也隐隐佩服段书记和孙艾静的缜密和细致,孙艾静与段书记比较熟悉一些,而自己与萧市长接触频繁一些,看上去很公平,但实际上却早已立于了不败之地,就算自己冒着得罪书记的危险,也不过平局而已。

“今天,咱们先谈路线,后谈干部?如何?”段文胜端着茶杯,笑吟吟地望着萧何吏。

萧何吏苦笑了笑,道:“老人家说过,路线定下来,干部就是最大的因素。”

段文胜微笑着点头,目光却掠过几个人的头顶飘向了上方。在他看来,用干部,首要的一条是能驾驭得了,如果驾驭不了,那还不如用那些德才稍差一些的。对驾驭不了的,能促使转变的尽量转变,不能转变的,必须清除,非常时期就必须有非常的手段。当然,想清除这批道州的干部,就首先要清除副书记林秀峰和组织部长王亮,这样想着,那抹淡淡笑意的眼中隐隐浮现出了一股肃杀。

陈道静注意到了那抹不易觉察的肃杀,心中不由一阵凛然,看来今天的争论必定会异常激烈。

果然,刚开始的时候,两个男人还心平静气地讨论着发展、稳定和民生的轻重缓急,可慢慢地声音便高了起来,气氛也开始充满了浓浓的火药味。

陈道静心里有些不安,可又不便插嘴,只好转头望向孙艾静,孙艾静却似胸有成竹一般,轻轻给陈道静使了个眼色,便悄悄起身转到壁橱前欣赏起那些惟妙惟肖的假古董来。

陈道静又局促地坐了一会,场面实在尴尬,便也悄悄地起身躲到一旁去了。

两个女人看似聚精会神地望着那些工艺品,而耳朵,却一字不漏地收集着两个男人争论的每一句话。

争论越来越激烈,但可以听出,萧何吏有些激动,甚至情绪有些微微失控了,但段文胜书记,却一直语气冷静,显示出一幅胸有成竹的气势……

过了一会,孙艾静给陈道静使了个眼色,转身回了小桌旁,端起茶壶笑道:“两位领导,润润嗓子再吵如何?”

两个男人没有再话,半响,段文胜突然笑了,从孙艾静手中接过茶壶先给萧何吏倒了一碗,又给自己倒了一碗,笑道:“何吏,你觉得好笑吗?三年前,我们争论过,那时我要发展,你要稳定,要民生,要环境。而现在,我接受你的观点要民生要环境了,你却又要反对!”段文胜说完,目光灼灼又带些不解地盯着萧何吏,一字一句地问道:“何吏,是不是凡是我的主张,你都要反对?!!”

萧何吏沉默了一会,慢慢抬起头道:“文胜,这跟你的发展、稳定、民生、环境都没关系,三年前你大搞矿业和房地产,毁了十几万亩良田,今天你又搞烟雨湖项目,又要毁几万亩的耕地。文胜,咱们都是学农的,也是干农业出身的,你应该知道,基本农田是禁止.......”

“呵呵,”段文胜笑笑打断了道:“为什么南方比我们北方发达这么多?就是因为他们少一些顾忌!我们干一件事往往要前思后想,而人家,却往往是干了再想,边干边想!”段文胜的情绪似乎也有些激动了起来:“就好比一扇门,门里是大鱼大肉,门外寒风刺骨。中央说这门不许进,咱们听话了,可南方人想都不想就进了,然后在里面一个个吃的满嘴是油。可咱们呢,冻得哆哆嗦嗦望着里面总在想,中央该管了吧?该打板子了吧?可等了好久,南方人都吃的肚子圆圆的,门外也有很多人开始往里进了,可我们还在等,还在等着他们受惩罚。到了最后,我们沉不住气了,进吧!可刚小心翼翼向里一探头,中央却开始调控了,把门一关,正好把咱们脖子卡住,饭菜没吃着,落了个难受,让门里门外的人都看笑话!”

“唉,你别说,还真是这样。”孙艾静轻叹了口气,坐下来道:“前些年,南方违规上项目,可咱们总是不敢,等南方都成了气候了,咱们也终于沉不住气开始上项目,可刚上到一半,中央开始叫停了,撤吧?已经投了那么多钱,硬上吧?属于顶风而上,正好被抓典型。”说完转头对陈道静带些苦涩地笑笑:“这些年,咱们江北省光这种烂尾项目就浪费了多少钱啊!”

陈道静明白孙艾静开始帮段文胜了,不便接话表态,便笑笑说道:“呵呵,经济方面的事我不太懂。”

“国家保护耕地我是理解的,可谁也懂的,谁搞农业谁吃亏,一个村是这样,一个县是这样,就是一个省也是这样!”段文胜站了起来,情绪微微激动地道:“凭什么不守规矩的地方占了大片耕地搞开发,老百姓吃香喝辣,这损失却要我们来补?”说完低头望着萧何吏:“何吏,如果真是咱们这些主政一方的吃点亏也就算了,可是,你就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百姓吃亏受苦?”

萧何吏坐在那里默然不语。

“前些年搞建设,确实环境差了些,但老百姓现在有钱了,这从财政收入和农民人均纯收入就可以看得出。”段文胜继续说道:“所以下一步,我们要改善环境,黄北市不但要经济发展,更要环境优美宜居!我们要把黄北建成东州的后花园!让东州的人都来我们黄北来消费,来购买我们新鲜的空气和优质的生活环境!”

孙艾静微微仰着头望着段文胜,目光中充满了欣赏和倾慕。

“文胜,黄北原本是一个农业县市。这些年搞建设,城市发展确实很快,但在这个社会,农民手里现在还能有什么?唯一的就剩下土地了。”萧何吏叹口气,望着段文胜道:“这些年,黄北确实是富了,但只是富了政府和少数人,你刚才的农民人均纯收入,先不说水分,我曾经调查过二十个村,大多数人连五千都没有,但只要村里有几个年收入上千万的家庭,就立刻能把他们的人均纯收入拉抬到一万多,你说,这是老百姓富了吗?现在,如果把他们手里最后的这点土地夺走,那他们将来还能依靠什么?”

段文胜沉默了半响,苦笑道:“何吏,看来我是说服不了你了,那咱们就让裁判表决吧!”

陈道静心里一惊,偷眼看了下萧何吏,只见他脸上已经没了方才争论时的激动,面色平静,带着淡淡的无奈。

“我支持段书记。”孙艾静略略犹豫了一下,慢慢举起了手。

陈道静有些僵硬,坐在那里毫无动静。

“道静,你支持谁?”孙艾静笑着问道,她神色轻松,仿佛在玩一个游戏而已。

“呵呵,”萧何吏转头望着陈道静温和地笑笑,目光中充满了淡淡的无奈,无奈中又暖暖的理解。

陈道静明白萧何吏的用意,但她却很难明确地支持段文胜书记,虽然他的话听起来很有道理,但萧何吏副市长的话也同样有道理,而且更能说到她的心里去。

半响,陈道静抬起头苦笑了笑道:“我拿不准,两位领导都有道理,我都支持。”

“二比一,萧市长败!”孙艾静笑了起来。

萧何吏苦笑了一下,即便两个女人都支持自己又如何?常委会的半壁江山都是听从段文胜的,那里才是决定黄北走向的最高决策机关,这里只是个游戏而已。

“呵呵,何吏,既然这样,那烟雨湖的项目你就要多费心了。”段文胜心情不错,走过去拍拍萧何吏的肩膀,意味深长地道:“交给别人我不放心,而且,你也不会放心啊。”

萧何吏默默地点点头,这么多年了,他就这样一直被段文胜牵着走,他可以不干,但别人干的结果或许让他更痛心、更难受。他干,还能在有限的范围内缓和矛盾、协调利益。

“何吏,黄北市就像是一个母亲,如果想诞生一个干净、纯洁、健康的婴儿,就必须经历阵痛,这些是不可避免的。”段文胜书记神色轻松,一边起身往外走一边笑道:“走,我们去吃点饭,边吃边商量一下干部的问题。”

孙艾静和陈道静也起身向外走,孙艾静脚步较快,几步就追上了段文胜书记,两个人笑着向隔壁的包房走去。而陈道静则放慢了脚步,等萧何吏副市长走过来,便轻声安慰道:“萧市长,段书记的婴儿论也许是对的。”

“呵呵,”萧何吏摇头苦笑了笑:“就怕这阵痛不是分娩的痛,而是体内毒瘤产生的痛,如果不把毒瘤除掉,就算顺利地生下孩子,那也不可能是健康的。”

虽然两个人的声音不高,但却还是被走在前面的段文胜书记听到了。他回过头笑笑道:“何吏,你说的对,想要肌体健康,就必须把毒瘤去掉。”

陈道静微微有些尴尬,但萧何吏却显得没有什么异常,淡淡地摇摇头向前走去。

饭吃的很轻松,也很迅速,段文胜书记并没有过多的谈论干部的问题,只是在吃晚饭的时候,才笑着对陈道静道:“刚才何吏说的毒瘤的问题,我看就要靠你们二位了。黑恶势力,道静局长你多费心。”

“哦。”陈道静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过随即就起身微微带些凝重地道:“道静一定全力以赴!”

段文胜书记微微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转过头望着孙艾静笑道:“至于党政机关里的毒瘤,那就要靠艾静了。”

孙艾静抿嘴微微一笑,没说什么,端起茶杯轻轻喝了一口。陈道静见孙艾静仿佛胸有成竹般的样子,心里不由有些奇怪,装作若无其事地撩了一下头发,目光顺便扫过段文胜书记那依旧儒雅俊朗的面庞,却发现那双星目中也隐隐蕴着一抹淡淡的笑意,那是抹心照不宣默契的笑意。

艾静和段书记的关系究竟到了哪一步?陈道静猜不透,也不愿过多的去想,她微微侧头看了一眼萧何吏,却见他正淡淡地望着窗外,无悲无喜,无觉无查。

几个人穿了外套出门,挥手道别。先送了段文胜书记上车,本来是该先送萧何吏副市长走的,但孙艾静笑着挥挥手道:“我先走一步了,你们二位慢聊。”

陈道静确实有些话想单独跟萧何吏,这时见孙艾静给点破,神情便微微有些不自然,带些嗔恼地斜了孙艾静一眼。

孙艾静心情仿佛极好,也不在意,挥挥手上车走了。

剩下两个人无言地站着,陈道静觉得有些尴尬,她既盼着萧何吏能主动开口谈,却又怕他一出口就是要离开。她本是个极爽利的人,但有些心中的话,她还是很难主动出口,因为毕竟对萧何吏副市长还不是太了解,不清楚他对那些事的真实想法。

而萧何吏仿佛也在犹豫,过了半响,他转过头轻轻地笑了笑:“道静……”

话才刚出口,手机却响了起来,萧何吏便住了口,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皱眉接通问道:“什么事?”

号码显示是邵雄侠的手机,但却是徐慕枫打来的,声音里微微带了些焦急:“萧市长,刚才我看到小翠在帝豪皇宫……”

“什么?”萧何吏的两道眉皱得更紧了,越怕什么越来什么,如果小翠真的入了邪路,以她的性格,恐怕会陷得很深。这样想着,口中便急问道:“她在那做什么?工作还是别的?”

“倒不像是在那工作,”徐慕枫仿佛有些拿不准,半响道:“没有穿酒店的工作服装,不过在跟许峰几个人说说笑笑,显得很熟悉的样子。”

“你和雄侠最近多留心点,有什么事情及时告诉我。”萧何吏副市长脸色有些沉重,放下电话好半响没有话。

“萧市长,没事吧?”陈道静见这种情况,知道今晚敞开心扉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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